刘盂来送她一程的事并未向上汇报,他本想快点解决了嵇令颐后顺道去城墙处监工,所以得知此事的人少之又少。
赵忱临的手下将这群人处理得干净利落,将丁突骑的衣服与自己的一换,然后丢到了先前暴|乱镇压后暂时堆积存放尸体的地方。
嵇令颐想抓紧时间赶紧把刘盂带出毗城,可赵忱临看上去丝毫不着急。
他能动手就不废话后再也懒得演戏,周身气压低沉,不顾嵇令颐几次催促离开,扯着她往树荫底下走。
他撇着脸,肩胛脖颈勾出漂亮的弧度,似乎不太想听她说话。
繁枝如冠,一点细碎日光自缝隙中钻过,赵忱临一言不发地将她两只手摊开,朝上,像是书院的夫子预备用戒尺教训人。
他抿着发白的唇,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只将她十个手指一一看过去。
嵇令颐想要调节一下此刻古怪的气氛,打哈哈道:“主公是在帮我数有几个螺?”
赵忱临撩起眼皮睨了她一眼。
那一点泄下的日光如碎金般落在他偏窄而略显凌厉的眼尾,方才做小伏低般嘤嘤似小狗的模样消失不见,让她不得不咽下了多余的话。
赵忱临心情不大好。
或者说,他这股气压抑的时间太久了,有些人不仅不知悔改,还一而三再而三地在上面点一把火,生怕他气消了。
“隐瞒不报,擅自行动,就为了做这些?”他捏住她的掌心,只让那通红的十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嵇令颐老老实实的,眼睛往下看,也不吱声,像个受气包似的。
赵忱临紧盯着她,厉声教训道:“一句话不说进了敌城,帮着写供词就算了,还一转头跑到遵饶面前去了,你是有几条命够这样撒野?”
他虽然在气头上,可捏着她的手时仍然特意仔细避开了她的伤处,唯恐弄疼了她。
嵇令颐将头垂得更低,一副躺平任责的样子咬死了不开口。
赵忱临乌眉冷眼地盯了她一会儿,似乎在较劲谁更倔——
而后忽地贴着她的手腕往她袖子里探去。
嵇令颐像是被蛇缠上了似的,手腕一抖,这下再也没忍住,抬起头用问询的目光瞧他。
赵忱临眉心还攒着,他知道她会随身带一些药粉银针,既然她打定主意当哑巴,他就自己动手。
可是一摸进去,才发觉她袖中零零散散居然有一大堆小东西。
他摸索了一番,没拿到自己想要的,拧着眉将里头的东西一股脑儿搜罗了出来。
他搜刮完,又拎着她的袖子抖了抖,好像在抖落用肚皮毛藏食物的小动物似的,好一番检查确定没了才放过她。
各式各样瓶瓶罐罐不知名的药粉、薄刀刃、银针……
赵忱临将这些东西一字排开在地上,才发现居然有这么多。
他意味不明地扫了两眼,又抬眼瞧了瞧她。
怎么跟一只藏花生米的小仓鼠似的,一掀袖子一堆小东西。
他往她敢怒不敢言的气鼓鼓的脸颊上停了停目光,又挪开。
他没发现自己莫名其妙把自己哄好了,可她明明没有做什么,是他自己不生气了。
赵忱临捡起她的革袋,从中间选了一根银针。
“你干嘛?”嵇令颐的眼睛被那银光一闪晃到,警觉起来。
赵忱临嘴上总是不饶人的,他凉凉道:“违令者,军法处置。”
嵇令颐一瞬间想起受其“照顾”后的易高卓,他的私刑可太丰富多彩,令人大开眼界。
不会是要用针挑了她的指甲盖吧?
她磕磕绊绊地叫冤,把自己做的事好一顿解释……除了叶汀舟的事她的确是有心绕过他,其他桩桩件件可都是向着赵国的。
赵忱临站也屹然,手上不停,也不回答。
他从那瓶瓶罐罐中选了瓶黄芪水,一点一点浇洗在她的十指上,而后在她喋喋不休中微微倾了身,捏着她的指节轻轻吹了口气。
嵇令颐指腹一颤,似乎被灼烧到似的想要蜷起,又被他按了下指节,避开她的伤处将她逃避的手指掰直。
就像在耐心又细致地捋平卷脚的书页。
她看着身高腿长的他在自己面前低着头一根根吹过去,少有能看到他头顶发旋的时候。
“我们先离开此处吧。”她讷讷道。
现在装哑巴的人换成了他,赵忱临气定神闲地用针挑破了手指上的水泡。
她早已做好了吃痛的准备,可赵忱临居然轻手轻脚的,而且似乎对水泡这种东西熟悉非常,利落又温柔。
他用帕子一点点压掉脓液,每次她稍一动就放轻动作问她:“痛了?”
“主公手还挺巧的。”嵇令颐答非所问。
赵忱临表情淡淡:“熟能生巧。”
嵇令颐一顿,想起传言中他被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