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晗见她因丧子之痛而粉悴胭憔,直望着自己凄惶落泪,面色缓和了下来。
他坐在床边,将装着第十四子的漆盒放在被褥上,拉着沈芷柔的手一同握住它。
“柔儿,是朕对不起你,一时顾不得你,但你实不该在晖儿的生辰家宴上送这个。”他叹了口气,“朕虽坐在庆云宫,但心里一直惦记着你这边。难道陆三没有与你说清利害关系?你怎突然...”
沈芷柔听到“生辰家宴”时有些震惊,瑄郎没有告诉她钱昭媛是以什么理由请走了圣人,她也忘了问。没想到钱氏真会用自己的孩子当邀宠借口,更没想到圣人竟还有心思陪十皇子过生辰!
瑄郎是怕她知道后更难过才故意不提这个缘由吧。可他哪猜得到圣人会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说出来,还暗怪自己不该冲撞他二子的生辰宴...呵,不过是提前的假生辰罢了,圣人还想给十皇子办几次宴会才算贺完?
圣人可考虑好了皇十四子的墓地?
“利害关系……”她垂下眼帘,“圣人是指现在前朝不稳,要重用钱尚书,要放过朝妾下毒手、害了十四皇子的钱昭媛之事吗?其中的深浅陆内常侍都告诉了妾,妾明白,只是妾不甘心!”
“妾清楚,自古以来,在国事大局面前,后宫的是非争斗不值一提。”
她慢慢地抽出被圣人紧握住的手,“从前妾是听着这种大道理长大的局外人,认同大丈夫就当谋国谋天下,不念绮罗儿女言。可等妾成了圣人权衡利弊之下的牺牲品后,方知被人放弃的委屈苦楚……圣人以前常说喜欢妾,可实际上您没有半分犹豫便朝令夕改,圣人,您可真会骗人啊。”
赵晗的脸抽动了一下,沉声道:“柔儿,朕没有骗你!这是无奈之举!朕心里的痛不比你少!朕保证将来一定会为我们的皇儿讨回公道,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无奈...沈芷柔在心里品味着这两个字,面露讥讽之色,为君者被臣下辖制是无能才对!
她不想再聊下去了,直白地激怒圣人:“同妾一样心痛吗?妾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可圣人想是已在庆云宫笑过许多回了吧?这就是圣人的慈父心肠吗?”
这话点到了赵晗的痛脚,他当即怒斥:“是朕平日太宠你了,以至于你口不择言吗?!”
……
先帝子嗣众多,赵晗记到太后名下前只是一位平平无奇的皇子。因母妃家世不显,入不了父皇的眼,他一年到头只能在宫宴上远远地见上父皇几面。
他从未感受过父慈母爱,父皇眼中只有淑妃和她生的十四郎,母妃总是神情落寞地坐在冷清的宫殿中抱怨父皇忘了她,陪在他身边、给他温暖的就只有那位傻愣愣的小宫女。
通人事后,他暗自发誓一定不会亏待纯儿,即使她出生卑贱,他的后宅里绝不会有他母妃这样的悲剧。
但世事难料,他后来成了九五至尊,同时失去了想保护的人,他满心欢喜期待的第一个孩子死在了他嫡祖母手里!
可他不能复仇……因为这个女人给了他皇位。
他心灰意冷,学着父皇将权贵世族人家的女儿纳入后宫,获取群臣的拥护,可实际上他对出身高贵的女子毫无兴趣。纵使有人为他生下了孩子,他也燃不起最初的保护欲。
他选了一位家世平平的贤淑皇后替他管理后宫,虽然他一直纵情声色,但因他没有偏宠的后妃,他的后宫相比于父皇那朝要平和许多。
这种日子一过就是十三年,直到他在紫竹里遇到了一位天真如她、相貌也如她的宫女...
……
沈芷柔面上毫无惧色:“妾惶恐。”
赵晗见她心气颇高的模样,失望地闭了闭眼,人死不会复生,沈氏女终究不是乖顺温良的纯儿。
“你觉得朕没有心吗?”他冷凝着脸抛下这句话,转身往外走去。
“那妾就等着圣人做到承诺的一切。”
圣人离开后,春儿、安青和朱环急忙进殿,他们见内室摆设如常,松了口气,起码圣人没有大发雷霆。
春儿仔细打量一下小娘子,发现她仅是眼眶发红,道:“可吓死奴婢了,圣人先前进来时的神色真叫奴婢担心他会找什么东西发泄怒火。”
沈芷柔笑了笑:“圣人不过与我说了几句话罢了。”
安青倒了杯茶送上,委婉道:“不过奴婢见圣人走时脸色仍称不上好看,料是余怒未消,他这样一走,怕是会...”
“怕是今后不想见我了。”沈芷柔淡定地接上她的话。
朱环对于这个结果很是诧异,他不明白主子为何会这般平静。
……
在朱环送春儿出仁寿宫后,郭尘找到他,解释道:“朱内侍,我对你的职位没有兴趣,刚才在婕妤面前接话只是为了配合婕妤罢了。我猜婕妤是想故意惹怒圣人生气,使他主动离开庆云宫,而往御前送...东西没有那么容易。”
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