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毅一见着林玉珠,满脑子都是亩产提高三成,哪顾得上品味东西好不好吃。 在他看来,只要能让他知道怎么把庄稼提高收成,别说吃蛋糕了,现在叫他吃猪食都行! 对上她幽怨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随便抓了塞进嘴里的是今天早上让他震惊的蛋糕。 一毛二一个还要一两粮票的金贵东西! “好吃。”他憋了半天也没憋出别的形容词来,迎着她不满意的眼神,又补了三个词:“甜、软、好吃。” 他看看手里一口啃了一半的蛋糕,又看看对面林玉兰拧开一个小玻璃罐子,用长柄小勺子挖了红红的酱出来仔细抹在蛋糕上,然后递给方淑慧。 林玉兰心疼地看着玻璃罐里还剩个底的果酱,心说早知道就不嘴馋拿果酱冲水喝了。 眼角余光扫到宋毅好奇的视线,立马搂住罐子防贼一样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我姐给我做的,跟你没关系!” “你那是什么东西?” “你别管,反正不给你吃!” 林玉兰像小狗护食般皱起鼻子呲着牙,宋毅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把手里的半个蛋糕塞进嘴里,伸手又拿了一个红薯。 方淑慧冲他摆摆手,把那碗面鱼推到他手边,示意他吃。 他没应声,顺手端起来放在坐在他下首位置的林玉珠面前,“早上吃过了,你吃吧。” 这可是细粮,早上被她豪横地喂得饱饱的,中午可没脸再吃。 林玉珠扬扬眉毛,叼着红薯站起身,端上那碗面鱼,拎着筷子,动作干脆地把它分到每个人碗里。 “好了,赶紧吃。” 吃过午饭,方淑慧默默收拾桌子,瞟了一眼跟在林玉珠后面往房里去的宋毅,抿了抿嘴角,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叹息。 宋毅是个好后生,和她家的女儿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可是她的女儿心里向往外面的花花世界,渴望嫁到更繁华的城市里去,最后落得心灰意冷,草草了结一生。 宋毅也对她的女儿没有半点男女之情,有的不过是报恩性质的照拂。 她是过来人,宋毅现在看大女儿的眼神和看二女儿明显不一样。 那是看心上人的眼神。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是这出身拖累了这个大女儿。 那样有见识有气度的人,配什么样的青年才俊都绰绰有余,这才是真正应该嫁到城里去的人。 林玉兰看方淑慧站在那一边洗碗一边唉声叹气的样子,稍微转转脑子就猜到了原因。 “娘,你也觉得我姐这棵好白菜被猪拱了是吧~” 夸张的手势把方淑慧逗得哭笑不得。 她含笑嗔怪地点点林玉兰的额头,“不许这样说你姐姐和队长,他们的事我们不要多嘴。” 林玉兰看她的手势和表情猜了个半懂,浑不在意怂怂肩,蹲在水缸边继续洗韭菜。 那边两个人情情爱爱的事她没资格管。 不过,晚上吃包子,韭菜鸡蛋馅必须拥有提名! 房间里的林玉珠蹲在箩筐边翻看宋毅帮她买回来的东西,粗略估算了一下,仰着脸笑眯眯地说:“你给我贴补了吧?” 从六六年开始,物价就冻结了,基本上没有波动。 钱袋里的钱加上卖蛋糕的钱,肯定不够买这么多东西的。 宋毅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肖东明说你要是做点心,多做一点,他那些豆子花生什么的按成本价给你。” 原话他没好意思说。 那小子原话是:“我能收我毅嫂的钱吗,都给我装去,不要钱!” 最后被他踹了一脚才老老实实勉强按成本价收了钱。 这一趟没去粮站,粮票没花。 “行,等我做了点心分一些出来给他,算作人情往来。”林玉珠拍拍手起身。 房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条长凳,她不想坐床,索性坐在他旁边,懒懒的歪靠着桌子侧撑着脸。 “我看过了,咱们这里的河面只有浮水莲,没有绿萍哟~” 社员喜欢捞浮水莲喂猪,所以生产队的集体池塘里养的水生植物也是浮水莲。 可是浮水莲却没绿萍给力,细绿萍既是禽畜、草鱼的优质饲料,又是肥田的上好绿肥。 宋毅急得不行,心里清楚得很,她没把握的事不会专门提出来消遣他。 “知道我急,你还调皮!”他伸手在她眉心弹了一下,“还不快说去哪里找?” “哎呀?你这是对一个即将为生产队做出卓越贡献的功臣该有的态度吗?”她捂着眉心冲他皱皱鼻子,“态度很差,我拒绝跟你沟通。” 宋毅又气又无奈,伸手端了桌上的搪瓷缸子放在她面前,“功臣,喝水!” “我都不知道要不要夸你。”林玉珠扯了扯嘴角,伸出一根手指把搪瓷缸子戳远点。 她命里多少缺点水是吗? 每次哄人都是喝水.... 宋毅垂头抠着掌心的老茧,闷闷地说:“你应该知道我做生产队长最大的决心就是让我的社员吃饱。我们小时候那几年都是饿过来的,我不想再看见有人饿死,也不想看孩子们的青蛙肚。” 低沉的声音透着苍凉的无奈和心痛。 他回想十岁以前的记忆,只有一个感受,饿。 三到五岁那几年记忆极其深刻。 物资匮乏,粮食紧缺,为了填饱肚子,挖野菜、打葛粉、撸树叶、每天都在想方设法找能进嘴的东西吃。 得益于丘陵地带的地理优势,他们至少还有树叶吃,不至于要剥树皮磨粉调成糊糊充饥。 吃不上正经的粮食,极度缺失营养。 老人全身浮肿,孩子们被野菜撑起的大肚子,透过薄如宣纸的肚皮,绿色肠子的走向看得清清楚楚。 干瘦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