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是做餐饮生意的。
之前官婳来她家,她总爱给她装几盒小菜带回家。
男人和女人看官婳眼睛红着,都安慰她,问她要不要先在家里吃顿饭。
官婳忽然想起他家生意前段时间断了资金链,估计这段时间正忙得焦头烂额,还是不要给他们添麻烦了。
扯叶文的袖子,自己主动道谢离开。
叶文:“干嘛?好不容易敲开一家怎么又要走”
“嘘。”官婳说,“走吧走吧。”
夫妇俩站在院子里目送两个小姑娘离开。
女人说:“小姑娘怪可怜的。上次回来还漂漂亮亮高高兴兴,谁知道一夜间出了这么件事。她那个堂伯真不是个人,自己心脏,最后拉一大家子人替他赔罪。”
男人说:“刚才小区群里也在讨论这事呢。都说不敢开门,怕看见小姑娘的可怜模样会心软掺和进来——这事牵扯这么大,没有眉目之前,谁敢帮她啊。哎,她也是白跑。”
女人:“这个时机不好。好几个年轻的公子哥儿不都挺喜欢她的么,可惜现在都不在家,要是在暑假啊,说不定有几个痴情种敢替她出头。”
男人:“哎,也就年轻人最冲动了。年纪越大越世俗啊,顾虑太多了。”
“她对象呢?”
“啊?”
“那个那个顾家的鸣儿。太久不见,你给忘了吧?”
“对啊。她还有个对象啊。她对象呢?”
男人和女人转身,一起望向斜对角的房子。
别墅静静矗立,瞧不见一点动静。
晴空碧洗,几只飞鸟掠过天边。
出了刚才那家,官婳又跟叶文一起在街上游荡。
一大早上就赶回来,一口水都没喝,两个人都精疲力尽,强撑着想解决办法。
眼见太阳挪到正南,叶文一拍脑袋:“顾铮呢?他家不也有点背景吗?总不能对你家坐视不管吧。”
“对啊。顾铮家就在后排,阿姨现在应该在家!”黯淡的脸上忽然又有了光彩。
加快脚步。
“婳妞儿!婳妞儿!”
有人悄声叫官婳。
官婳回头看了好几圈,才发现躲在街角花圃后的一个阿姨,正在对她招手。
官婳认识她,刚才站在楼上对她摇头的阿姨。
她家一直没生小孩,男主人脾气很暴躁,孩子们从小都怕他,但是阿姨对小区的小孩子很好,而且她尤其喜欢嘴甜又可爱的官婳。
阿姨告诉官婳她家的老人前天就被她舅舅接走了,现在应该被舅舅安置好了,上面不会难为老人的,叫她不要太担心。
吊了一上午的心终于落地。
跟叶文相视一笑。
“你堂伯真是造孽啊。”阿姨说话时总是按着手里的电子佛珠。
面盘瓷白,鼻头圆钝,有种天然的悲悯。
官婳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但只是一瞬间的感觉,很快就找不到来源。
“谢谢阿姨,改天一定再去看您,外头太晒了,您快回家吧。”官婳边鞠躬边拉着叶文往外跑。
“看,我就说没事吧。”叶文说。
“没事没事。”官婳说:“您是大预言家。”
忍不住笑。
“等等等等,我手机响了。”叶文挣脱官婳的手。
官婳趁叶文接电话的功夫停下来休息。
手撑在大腿上,几乎站不住,只能靠紧墙。
奔波一上午,还担惊受怕,摸一下额头,全是冷汗。
“末末出车祸了?”叶文惊呼。
官婳立即担心起来,竖着耳朵听她说话。
“现在在哪?没事吧严重吗?你别只哭啊,说清楚啊妈妈叶霜健死哪去了?行,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叶文挂断电话,官婳立即推她往外走,“末末出事了吗?你别管我了快回家看看她。”
“我还不清楚情况,得回去看看,我妈招架不了。”
叶文跟着她的节奏跑,“你这边能应付得了吗?”
“电话联系,我要是有事,就给你打电话。”
小区门口有出租车,官婳叫叶文先走了,两分钟后自己乘上第二辆,直奔舅舅家小区。
坐在车上,终于有时间喘口气。
脑袋里仿佛被人上了弦,任何风吹草动都像尖锐的指甲一样,拨在弦上。
弦紧绷着,被拨动后像锋利的铁片,刮得她脑仁疼。
这是她二十一年来,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家庭变故。
从前都是大家长们庇护她,这次终于轮到她为家人操心。
加油,官婳,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大人了。
打开手机,刚才没来得及退出的界面弹出来。
顾铮的对话框。
她清了清嗓子,给顾铮打电话。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大概是这一天经历的失望太多,官婳没有对他不接电话的行为做出反应。
已经没有情绪可以消耗了。
只是一遍又一遍拨过去——
嘟嘟——
对不起——
最后电话接通时,已经快到舅舅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