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婳记忆里的小别墅,向来都是不锁院门的。
家里人多,经常有人进出,老人们不爱出门,不担心没人守家,小区安保措施很不错,多少年没有发生过失窃案,所以家里没人锁过这道门。
姥姥爱养花,经常剪几枝挂到院门上。
矮木门和杜鹃,中国人含蓄的浪漫。
现在院门上多了一张封条和一把大铁锁。
紧沉沉的铁锁箍在两根木条之间,姥姥挂上去的杜鹃被箍断,蔫蔫躺在地上。
院里摆着的数盆花草仿佛也知道主人家的不幸,全都在南风里瑟瑟缩缩。
官婳紧紧贴住大门,想冲破铁锁。
无奈只有老旧的木门摇摇欲坠,铁锁岿然不动。
“我是不是走错了,这不是我家对不对叶文?”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婳婳。”叶文抓紧她的手,“没事。没事。给你打电话那人不也没说什么嘛,应该只是查一查,过后就会解封。”
“你先联系一下奶奶和姥姥姥爷,看老人家现在在哪。”
官婳闭上眼。
深深沉气。
没事的。没事的。
官婳,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官婳,你答应过爷爷,要照顾好家人。
睁眼,重重点头。
抹了下鼻子,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
先给姥爷打一个,姥爷最常看手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无应答”
“不应该啊”官婳喃喃。
叶文劝道:“可能刚好没拿手机呢,你再换个人打打看。”
“姥爷跟顾铮不一样,他从来不会不接我电话你说他们不会出事了吧?”哭丧着脸。
叶文:“呸呸呸。无应答又不是已关机,你少乌鸦嘴了啊。”
官婳耐住性子,继续打姥姥的电话。
无应答。
给奶奶打。
无应答。
姑姑。
关机。
大哥。
关机。
打到最后一个电话时,连手指都是颤抖的,拨错联系,连续挂断重打了三次。
终于拨出去的那一刻,捂住听筒。
“叶文,我害怕。”
她感觉自己脑袋里是空的。
啊,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被封了。
啊,联系不到亲人。
这些事在她脑子里还形不成具体概念。
家被封了,然后呢?亲人联系不到,然后呢?
她不知道。
现在她的恐惧仅仅来源于无知。
脸色煞白,眼睛里失落了数只羔羊。
叶文看见她的模样就觉得心碎,只好将她搂紧怀里,反复告诉她没关系,没关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机械的女声响起。
三个七八十岁的老人,能去哪儿呢。
官婳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觉得脑袋很沉,腿软,站不住。
回过神来时,已经瘫坐在地上了。
两条腿都是麻的。
叶文满脸焦急,说已经打了个120。
官婳说这个时候不能只顾着害怕。
振作起来,要振作起来,官婳,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
强撑着站起身,坚定朝着另外的方向走去。
边走边拿着手机戳戳点点。
叶文一路小跑追上她,“救护车一会儿就过来了你在干嘛?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求求你了,你不知道你刚才有多吓人。”
“我想试着联系一下之前跟家里交好的人那些叔叔阿姨之前可喜欢我啦,肯定会帮我的。”
“有人回你吗?”
“”
“你现在要去哪?”
“去敲门。”
一排连着七八户人家,从前官婳拿着姥姥栽的花挨家送,家家都是笑脸开门,把她留下逗一会儿,再给她塞些进口的小零食。住在这的邻居不说有权有势,至少各自都有点人脉,官婳想让他们帮帮忙。
叶文盯着她匆忙的脚步,兀自叹气。
有钱人之间相处得最融洽,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一旦失了势,就是树倒猢狲散。官婳是已经被悲伤冲昏了头脑。
官婳站在邻居家的小花园前按门铃。
叮咚——
叮咚——
叮咚——
里面别墅的门被打开一条缝,飞快关闭。
快到官婳以为刚才看到的那条缝是幻觉。
“婳婳婳婳,”叶文扯她的胳膊,“你看楼上。”
楼上窗户里站着一个女人,神色哀悯地冲官婳摇摇头。她身后似乎又来了个男人,唰一下拉上窗帘。
男人的意思很明显了。
叶文担心地看向官婳,怕她受不了这种冷眼。
官婳只是擦了下眼角,继续朝下一家进发。
沿街一共六户,官婳敲了前四家,两家没人应,一家保姆不小心开了门,结结巴巴说自己什么都不懂,很明显是怕雇主家不高兴,官婳不想为难她,直接离开去最后一户。
这家终于没让她吃闭门羹。
接待她的是女主人,三十多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