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春意正浓。
一户别墅院,一边栽了棵春海棠,另一侧舒舒朗朗栽了片竹子。墙上垂下来几束凌霄花藤,附树攀竹,花朵红中带金,娇灿富丽。
凌霄花是从别墅二楼阳台上垂下来的。
阳台除了花盆,还摆了座白色妆镜台。刚放下口红的女子坐在镜子前拨了拨额前刘海。
嫩白皮,杏仁眼,粉翘唇。
官婳对镜仔细瞧自己花了整个上午化出来的作品。
点头,还不错。
就是心里隐约觉得哪里还不够。
听见门外的脚步声,赶紧探头。
“姥爷?是顾铮来了吗?”
门外穿着工装马甲的老头盯着手里的报纸,边走边看,眼也没抬,“你再念叨几遍,再念叨几遍,他就飞过来了。”
官婳笑嘻嘻,“我巴不得。那,姥爷,你帮我看着点,一会儿他来了,你赶紧叫我。”
她拿起眉笔,凑近镜子,仔细琢磨怎么把眉毛修得更完美。
挑一点精致一点?
平一点温柔一点?
姥爷暂且放下报纸,花镜搭在鼻头,低头抬眼去看小姑娘捣鼓自己眉毛——唰唰画几笔,赶紧拿另一头扫扫。左右端详。再添几笔,再扫几下。
一通忙活,最后什么痕迹都没有。
姥爷眉头多了一个川字,现在小孩都喜欢折腾些什么东西?
官婳注意到姥爷没动地方,“姥爷,你去楼下帮我看着门嘛。”
姥爷脸垮下来,“我才不去。那小子关帝还是财神?还得你姥爷我,七十多岁的老骨头,亲自下楼去迎接。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姥爷,我就是想让你歇歇眼。你说你整天不是读书看报就是看电影写材料,明明都退休这么久了,还不休息,我这不是心疼嘛,你下去喝茶,回头我给你读报纸行不行?”
小姑娘唇上覆了一层亮莹莹的红油,像吃完饭没擦嘴,姥爷看得直撇嘴,“他什么时候来?”
官婳:“快了快了,就这几分钟。”
姥爷幽幽:“昨儿也是这么说的。”
官婳心虚:“呃,那是,那是意外嘛,我记错时间了。”
“你能记错时间?那小子的事你记得比他自己都清楚,哪天开工哪天杀青,今天杭城明天津市,小本儿记得明明白白。他自己记错,你都错不了。”
“他临时有事嘛,剧组安排都很机动的。他一主角,他走了谁都拍不了,姥爷你知道的。”
“就不能提前联系你一声?你可是推了学校活动过来的,等了一天,他说不来就不来了?摆谱儿?!”
姥爷越说越气,高高扬起报纸,拍到掌心。啪!
官婳赶紧撒娇,“别生气嘛姥爷,你跟他一般见识干什么,我都骂过他了,他一直跟我道歉呢。”
姥爷勉强往她的方向侧了侧身子。
“来了吗?”
“什么来了?”
姥爷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见噔噔噔下楼的脚步声。
保姆刚上楼,刚才没来得及开口,这会儿解释说:“是后排顾太太,婳妞儿好像给当成她家的鸣儿了。”
“晚一秒他能跑还是怎么着?”姥爷冲楼梯喊。
他想起刚才少女那一声惊喜的“来了”,嘴唇蠕动一下,轻轻叹气。
“叫她姥姥别浇花了,过来看着。”
保姆找过姥姥,一路小跑着从后门回大厅准备招待客人。刚进来的顾太太不见踪影。门开着,官婳站在门口翘首。
院里通向大门的石板路在尽头处稍稍转了个角,一眼望不到尽头。
连廊式的木架架在路旁,凌霄花攀援缠绕。
官婳只能看到沉绿叶丛和滟滟花冠垂成的帘,迎风飘荡。
一晃神,感觉自己站了半个世纪,再等不到就要急死了,帘后终于出现一道人影。
肩宽腿长的身材,穿简单的深色夹克和直筒裤也好看。
官婳眼前一亮,飞奔过去扑到他怀里。
顾铮被推得微趔,稳住身形,抬手轻拍她后背。
“顾铮”官婳将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双手紧紧揽住他的腰。
他怀里有种冷香,像冬日清晨误入松林,刚融化的雪水冻土混着落叶被白色太阳蒸成气态,一种冷让人晕眩的味道。
她皱鼻子,用额头抵住他的颈。
“来了。”他说。
心脏砰砰跳,脸颊有点红。
幸好声音不冷,她庆幸。
顾铮衣领处有点痒,低头看见官婳毛茸茸的脑袋跟自己贴得紧紧的,几缕小卷毛钻到他衣服里。他偏头,轻轻将发丝扯出来。
官婳抬头,揉了揉鼻尖,迅速将手环回他腰上,嘴里咕哝:“去年十月就进组,过年也不回家,是不是不想我?”
“今早才打过视频电话。”
“可我昨天给你打了好多个你都没接。”官婳不满,依旧紧紧搂着他,“让我白等一整天。”
“我的错。临时有工作忙到凌晨,下次等不到消息就不要空等了,嗯?”顾铮说。
“我怕你来了见不到我。”官婳说,“以后不管几点,你只要看到我的消息,就回复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