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像一把尖刀倏地捅入路云中的耳膜。他瞳孔大震,但命运却不给他困惑的机会,当即便奔向马厩,跨上一匹战马,直冲入火光中。
他跑得太快,又一步跨过火光,营内乱糟糟一片,甚至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不少朝花岗的军士都是穿戴整齐睡的觉,醒来便可直接提刀迎战,当即数人便拼杀在一起。
路云中策马穿过熙熙攘攘的战场,时不时有刀剑擦耳而过,幸而屡屡避过。他单枪匹马冲到营帐前,还没下马,便见吴栾与郑文柏从中出来,当即便道,敌军突袭营地,将军,请与属下离开此地暂且一避!
吴栾也急道,将军,走吧!郑文柏却沉声说,我是朝花岗的主帅,大敌当前,我一人走了算怎么回事?路云中说,敌军已经杀入营地,将军现在走便是最好的选择!郑文柏说,路云中,你跟我也有五六年,难道不知我秉性?临阵脱逃绝非我心,也并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帅该做的,给我一匹马,我带着诸位兄弟一起杀出去!
郑文柏在军中威望最高,说一不二,他如此坚决,路云中和吴栾谁也不好再说什么。当即吴栾便将自己的马让给郑文柏,自己又去牵了一匹,郑文柏手提一把长刀,在掌中颠了一颠,忽的一笑,说,有将近一年没有亲自上阵了,也不知手生与否。
路云中说,将军放心,属下与吴副将定会护将军周全。郑文柏说,如此情形,先护好你们自己的命。我在战场上的日子与你们年龄差不多,不必担心我。
语罢,腿便一夹马肚,高喝一声,便一骑绝尘。郑文柏在战场上的经验比他们两个加起来都多,手起刀落便是一人人头,颇为勇猛,两人便也不再担心他,紧跟其后,吴栾大声道,诸位兄弟,郑将军在此,敌袭不必畏惧,将他们全都给打出去!
吴栾人壮,嗓门也高,一嗓子便将气势喊了出来。众军士一听说郑文柏正在附近,与他们一同杀敌,当即士气提升不少,吴栾喊了几声,便一呼百应,声响几乎能掀过火浪。
路云中将头盔戴好,手还在调整护颈,身旁便突然窜过一道刀光。他手比人反应快,一刀便劈下,正巧劈中此人肩胛,被他一脚踹下马去,滚落火海中。
这一耽误,他就看不到郑文柏在哪儿了。策马赶了两步,才发现他已经顺着刀锋劈砍出一条小道,直通营外。路云中握紧了刀,牵着缰绳,转头看向脚下的尸体。有朝花岗的,也有敌军的,穿着蛮军铠甲,半张脸藏在尘沙中,半张脸昭然夺目,几乎是瞬间便吸引了路云中的眼球。
路云中心头倏地一沉。他盯着那张脸细看,甚至打算下马翻过这具尸身,旁侧却又冲来一匹战马,来人身着蛮军铠甲、手握弯刀,直冲着他的脖颈而去。
路云中扬起刀,但却并没有急着劈落此人头颅。刀锋骤然相撞,两人交手十几下,最后路云中一刀刺入此人腹部,手闪电般擒来一把扼住此人咽喉,抵着下颌往上一提,便在那兜鍪之下赫然瞧见一张中原人的脸。
他浑身上下登时有如浸入冰窟中,凉了半截。人还没落地,他便已回马冲上,大喊道,将军,快出营!
郑文柏就在他眼前,与一人交手正酣,他果真如他所说,在战场上游刃有余,不多几招便一刀将其劈落马下,听闻路云中喊他,回身一瞧,眉毛却皱一皱,说怎么了?
路云中一侧头避开一人突袭,反手一刀将其砍翻,几步赶到郑文柏身边,说,这些人根本就不是蛮军,他们是中原人!这是一计,我们现在已入了圈套,将军绝不可再杀了!
郑文柏听他言语,人也愣在原地。他用刀尖挑开那刚被他劈落马下的人的头盔,在火光的映照下认出了这人的脸。
当即有如被铜钟在耳侧一敲,脑中嗡鸣一片,郑文柏收回刀,转头便对路云中说,告诉诸位弟兄,不可恋战,能走则走!
路云中道,是!转身欲去找吴栾。身后却传来噼噼啪啪的刀剑激烈碰撞的声音,回身一看,郑文柏又被数人围在正中,虽不落下风,但久而久之,必然吃力。
他一咬牙,策马穿行于各片混乱战场中,叫朝花岗撤离。可既然已被缠住,要脱身又何其容易?向北走无外乎会撞进敌军后手或是蛮人地盘,便只能向南。东城门和西城门都是朝花岗自己的人,放行也容易些,路云中引着人往南城门方向走了两步,路上遇到吴栾,两人甫一打眼,吴栾便问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要走了?
路云中说,事情太复杂,等脱身了再说。现在咱们回去救将军。吴栾一听眉毛都竖起来了,说你怎么不守在将军身边?路云中说,将军要我过来提醒诸位弟兄先走,而我一直在找你!他说着话,便回马狂奔,吴栾也不敢再等,追在他身后,只嗓子还扯着,愤怒地说,咱们两个必须有一个保护将军,你就不应该离开将军身边!
路云中心下焦急烦躁,心砰砰直跳,紧张得他想吐,听吴栾如此指责,一时也气上心头,转头冲他吼道,那你让我怎么办?这是将军的命令!我是该听从命令还是应该抗命?吴栾一时语塞,只能颇为复杂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