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非也非也,字是我自己取的。取自那句,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裴崇衣沉默了。
邹明德却不解继续问道:“诗作自是上乘,不过字句之间难免孤苦一些,莫非顾兄心有郁愤?”
裴崇衣深吸一口气,解释道:“邹兄恐怕不知道,那位江小姐,出生于小雪,闺名也又霜雪之意。”
那么,顾翎取这个字的原因,不言而喻。
邹明德脸色微微僵硬一瞬,来的路上他还在和裴崇衣说怎么可能顾翎就会愿意放弃官位,选择和那江小姐结亲,现下看顾翎这表情,这言语……
南秦朝廷怎么出了这么一个顶尖痴情种?
到底邹明德和裴崇衣的来意不是真心祝福顾翎,故而邹明德开口道:
“顾兄这个决定实在太过仓促草率。实在应该思虑再三,再做决定。”
裴崇衣立马跟上,语气扼腕:“顾兄的才能满朝皆知,才入朝廷一年便已官居三品,想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如今却从青云之巅陨落,实在是太过让人惋惜。”
顾翎似笑非笑地看了二人一眼。
若是这二人真心来祝福自己,顾翎自是会好好招待着,可如今看来,这二人似乎只是为了看自己的笑话而已。
见顾翎没有说话,这二人却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只以为顾翎听进去些许,又苦口婆心道:
“我们都知道顾兄你家中并无长辈,所以些个人情内的门道还是有些不通。古人常说门当户对,实在是有其中的道理。顾兄因私情而抛却青云路,实在是得不偿失。”
顾翎放下手中茶盏,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散了:“二位同科,今日若是二位真心实意来祝福顾某得偿所愿,顾某自是扫履相迎,可二位如今若是为了说教顾某,便请回吧。”
裴崇衣眉头微皱:“顾翎,你不要如此大的火气,我们此番也是为你好,将来你垂暮之年,难道不会后悔自己今时今日所做出的选择吗?”
邹明德义愤填膺:“就是,大丈夫应当志在四海,如何能受限于飘渺情爱之中,顾兄你此番作为实在令我们不耻。”
顾翎原不愿意和他们辩驳,可现在这二人恨不得把自己的选择贬低得一文不值,顾翎内心一股邪火上来:
“二位,或许在二位眼中,唯独位极人臣这四个字才是对得起自己是吗?顾某却不敢苟同。”
上辈子顾翎位极人臣了吗?自然是有的,虽然很短暂,但是他坐上了至高之位,可是他只觉得孤独,只觉得这一切不过是虚与委蛇来的,他奉承,他阿谀,他妥协,他和各种各样的人博弈,然后胜利,或者失败。
上一世濒死之际,他了无生志,再青葱浓郁的枝叶在顾翎眼中也不过是满地荒凉。在浓丽绚烂的景色于当时的顾翎而言也不过是灰白,酸甜苦辣在口中舌尖也不过如水一般寡淡。
他伸出手,用力地握紧,却什么都握不住。
顾翎不明白自己汲汲营营到底是为了什么?
汲汲营营一辈子,好像什么都做了,到头来他叩问己心,却发现自己一事无成。
甚至到最后,连自己喜欢什么,都已经不记得。
“人生在世,天地一粟。我心欢愉之处,方是归途。你们二人今日笑我草率,却不知道来日二位在漩涡之中周全盘桓,四处奔波,想停下来休憩片刻时,家中却无人能相知,满腹苦水无处可倒,天下之大却无一处心宁之处,又该是何等悲哀。”
“顾兄才是真通透之人!”秦轲声音大大咧咧地响起,他高声道:
“我可不是故意听壁角啊,只是见你们谈话正欢,不得已和程徵在这没有出言打扰。”
秦轲身边站着没什么表情的程徵,见顾翎看过来,程徵才开口:“表妹思及顾兄今日宾客良多,特意让我送来几坛好酒,命我好生当个陪客。”
说完,小厮鱼贯而入,手中捧着不少小瓮,泥封得严实可那酒香味却抑制不住地往众人鼻腔里钻。
秦轲非常给面子,问:“都是什么酒?”
“九酿春,曲酒,女儿红,和千金醉。”程徵淡声道。
秦轲虽然不好酒,但是长在京城之中,对酒可谓是熟悉得很,他咋舌:“等等,前面几坛子我还知道,这千金醉,莫非是我理解的那个千金醉?”
程徵点头:“没错,就是那个一坛千金的千金醉。”
说到此处,程徵脸上泛起一丝笑:“顾兄可随意取用,这些酒都是酒商赠与你和表妹定亲之礼。”
裴崇衣和邹明德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怎么四皇子秦轲都来了,还显得对顾翎颇为亲近的样子?
虽然程徵给顾翎撑场面尚且在意料之中,可那千金醉……
裴崇衣好酒,看得出来那是顶顶极品的千金醉,就是皇城内都未必有几坛,江意寒居然能拿出来让顾翎招待客人!
这还不是成亲大婚之时,只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