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即便是根木头也知道顾翎这是怕江意寒担忧,他叹了口气,把劝说的话往肚子里咽。
没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叹了一口气。
顾翎疑惑道:“你今日虽然和我一同受挫,但也不至于如此唉声叹气。今日村民的态度不是也在意料之中?”
朱武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我的心思您就别猜了,反正不是为这个叹气。”
说完,朱武又不解道:“这个时候大小姐来元音寺,恐怕也是为了山脚下那群刁……”
看到顾翎不赞同的眼神,朱武连忙改口:“好好好,那些百姓。可是大小姐要用什么办法迁走那些百姓呢?”
顾翎垂眸思索片刻,道:“恐怕是劝说元音寺的主持,可元音寺的主持也不好说动。”
“不过我觉得这事有戏。”朱武拍拍胸脯道:“我就没见过您和大小姐联手还有干不成的事儿。”
说完,又补充道:“主要是大小姐实在是……”
朱武竖起一根大拇指:“她今天出现的时候,老朱我都怀疑自己看见了救苦救难的神仙!”
第二日醒来,江意寒有些呆愣地看向窗外,她做了一个梦,梦里青州突然放晴,大家都为这难得的晴天欢呼起来,江意寒不自觉地被人们喜悦的氛围感染,也跟着笑起来。
这一笑便醒了,醒来后听见外面没完没了的雨声,江意寒一时之间感受到巨大的落差。
她用手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与其靠做梦解决问题,还不如靠自己。
正洗漱着,小沙弥跑到房门口轻声细语地问:“江施主可醒了?”
杭白在门口问:“去苦小师父有什么事?”
“我师父元雅如今已做完早课,想和江施主讨论一下关于修缮金身的事情。”
杭白点点头,望向已经在梳妆台收拾好的江意寒,江意寒点点头,杭白回道:“现在就去,有劳去苦小师父带路。”
去苦立刻点头如捣蒜,乖乖地守在江意寒门前。
江意寒才一出房门,对面坐在廊下的朱武便吆喝一声:“大小姐这是往哪里去?”
去苦下意识地皱眉。
江意寒回道:“听闻元雅大师佛法高深,很是值得讨教一番,此番正是去见元雅大师。”
朱武脸上的笑容分外灿烂:“那挺好,我和公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去了不少寺庙,想来和元雅大师也能有话说,我们一块去。”
去苦难以置信地揉揉自己的脑袋,心里嫌弃着朱武,昨天晚上他就看见朱武和他那位公子仿佛泥人一般,自然没什么好印象。
“公子,快出来!咱们和大小姐一块去见元雅大师!”
朱武殷勤招呼着,顾翎很快就从房中走出来,他身上是找和尚借的一件旧衣,可就算是穿上这件旧衣,依然难掩其风姿,去苦没想到昨天的泥人摇身一变,几乎快成了书中的谪仙人。
对着这一张脸,原本堵着的一团怨气就此消散,去苦也说不出什么让顾翎不要去的话,只得道:“那么,诸位请随我来。”
很快,一行人便走到元音寺大殿,殿中供奉着一尊佛像,佛像约摸有两个人高,通体镀金,眉目庄严又慈爱。
佛像有些地方的金脱落些许,露出里面泥胎的颜色,看起来确实需要修缮一番。
元雅大师眉目慈爱,看起来约莫六十岁的年纪,他一双眼睛和蔼地望向江意寒:
“阿弥陀佛,江施主。”
江意寒点点头,朝他回了一礼:“元雅大师。”
“今日江施主远道而来和贫僧探讨佛法,不知道想从哪里听起?”和去苦不同,元雅和尚看起来平静而耐心,半点不急。
江意寒眼眸微微一垂,随后道:“不如就请元雅师父回答我几个问题。”
“江施主请问。”
“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元雅大师,我没记错吧?”
江意寒找了个蒲团坐下,问道。
元雅大师点头:“江施主说得不错。我出家人自有戒律清规,其中不打诳语便是一条。”
“那么,元雅大师自从入元音寺以来,想来都不曾说过什么谎话,是也不是?”
“正是如此。”元雅回答得坦坦荡荡。
江意寒微微点头,忽而又换了一个问题:“我还听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元雅大师可认同这个道理?”
元雅面容沉稳答:“自然认同。”
江意寒唇角微微勾起,注视着江意寒的顾翎几乎瞬间领悟到江意寒想干什么。
“那么,接下来是我最后的问题,如果有一日只有打诳语才能救人性命,元雅大师可愿意去做?”
元雅大师舒展的眉头猛地皱起,他惊疑地看向江意寒,试图从她脸上窥探出什么,可惜江意寒不动如山,神色淡然如山间一抹轻盈的云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