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里,因此才遇见了迄今为止的所有事,才会坐在他面前,听到了他的过去。
当你穿过树林,恰好有一片树叶落在你头上,你会觉得她是特殊的吗?你会觉得她是为你而来的吗?
我不知道。
我想,我必须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他。因为他不是随便什么人,他是认真阅读我信中每一句话的人,是会把我说的每件事放在心上、一点点走近我心里的人。是我绝不愿意,让他把感情倾注在谎言里的人。
在剧场里,阿尔伯特把手绢递给我,一张干净但有些发旧的手绢,黑暗中隐约看到上面绣着花边和他名字的首字母。我擦了擦眼泪。
“对不起,想不到这个情节会让我感动。”我低声说。他接过手绢,握住了我的手,我顿了片刻,向后退缩。他注视着我,放松了握力。
这是叫《科佩利娅》的芭蕾舞剧。
青年弗朗兹原本有未婚妻斯旺尼达,但他迷上了一个叫科佩利娅的美丽女孩,她总是坐在医生家的阳台上,安静而神秘。他躲进医生家,发现科佩利娅只是医生制作出的人偶。医生抓住弗朗兹,试图用魔咒提取活人的生命力注入人偶,让科佩利娅活过来。斯旺尼达假扮科佩利娅,医生以为人偶复活,欣喜不已。但当真相揭开,那对青年恋人逃走。科佩利娅仍然只是木偶。
最后一幕的结局,是弗朗兹和斯旺尼达的婚礼热闹非凡,欢歌笑语。而年老的医生独坐家中,受到每个人的嘲笑。就是这个场景,让我流出眼泪。
阿尔伯特沉默地陪我走出剧院。
“我是不是,选错了剧目?”他小心问道。
“没有,不是的。”我赶紧说,“可能我的想法和一般人不太一样,所以情绪触发点也有些……奇怪。”
“那到是,”他微笑,“你的想法是不太一样的。有时候我会想,把你的信放在一千封信里,我大概也会读几句就认出来。”
他的话让我心中稍稍宽慰,“难道不是因为每封信前面都写着‘阿尔伯特’吗?”我小声道。
他呵呵笑着,轻敲了一下我的头。我也笑起来。原本从饭店出来后,我一直在思索如何向他坦白自己的来历,对父亲的那种说法不合适。但不忍心打破这样愉快的气氛,把问题又按了进去。
这一次我没有错过家门,及时停在离家不远处。他就在身边,冬天的风从我们之间挤过,带来了他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干爽的香皂味,或者洗好晒干的衣服的味道。
在隐约的月光下,我整个人被他高大的身影罩住。
“那就,再见啦。”我说。
他没有回答,身形岿然不动。我口干舌燥,耳朵里嗡嗡作响。刚一抬头,被他的目光定住。他拉住我的手,俯过身来。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退到了他另一条胳膊的臂弯里,他在我额头印下一吻。像一片雪花飘落。
心中的海面,因这片雪花而动荡不已,我简直有点站不稳了。但现实中,我好好地站在他面前。我移开了视线,不再和他对视。
“明天上午我有点事,中午,我来找你?”他很轻地说。
我已经站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手握着门把手,点头。
“进去吧,外面冷。”
客厅是黑的,我关上门,把临街的窗帘揭开一点点,黑暗中仍能看到,他望着我家的窗户。也许能看见我,也许不能,我们在这不确定里对视了好一会,他转身走远。
“去哪玩了?”父亲的声音传来,我这才意识到他在家。刚才我盯着窗外大概整整五分钟,他都看见了。我顿时有些紧张,“看了,看了《科佩利娅》。”
“哦,挺不错的。”父亲心情很好地说,“欢快的爱情剧情,适合年轻人。”
希腊神话里,皮格马利翁爱上了自己的雕像,最终他梦想成真,雕像变成了真人。可是《科佩利娅》里的医生就不一样了。
“……他想通过伤害别人来复活科佩利娅——用别人的灵魂!他真的会爱用这种方式复活的木偶吗?而且他甚至认不出另一个女孩假扮的科佩利娅,他什么也不懂。”睡前,我在日记本里写道。
第二天我做早餐时,父亲笑着问我:“今天没有什么计划吗?”
“有,”我回答,“有件大衣落在米娅家,上午找她要回来。”
父亲一呆。我接着笑道:“中午前阿尔伯特来找我,我要穿那件衣服。”
父亲微笑,我又说:“我把中午的饭也给你做好,你饿了就热一热。”
“不用操心,我对付香肠还是很有一套的。”他大手一挥,踱回房间,埋首到一堆资料中去了,我很怀疑在下午我回来之前,他还能不能想起厨房里有饭。
到米娅楼下,就听到里面似乎有一男一女在说话,米娅的声音很高,听不清说什么,只感觉是在争吵。男人的声音很低,几乎听不见,却有一种威胁和危险的低音。
我敲门以后,里面的声音顿时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