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醉得不轻。”我则对陆祈说,“真想给他录下来。”
但出于人道主义,我最后还是没有。
我们仅仅是小心翼翼地一边一个,在AK旁边坐下了。然后他弯下腰,从不知什么地方又拿出了几个沉甸甸的啤酒罐,给了我们一人一个,自己则是直接新开了一瓶。
“说真的,AK。”我忍不住说,“你不能再喝了。”
他置若罔闻。
“Allison。”陆祈说,“郭一芃?AK?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AK看了我一眼。很难形容那个表情。那其实完全称得上是面无表情,但与此同时,又夹杂了一丝其他东西,显得很陌生,似乎没有真的看到我身上。
随后他毫不犹豫地把圆环拉扯得更开。我小心地试图把瓶子偷过来,但没有得逞。
“肙果你继续,我就要动手了。”我边说边把围巾摘了下来,搭在一边,以免待会儿动作太大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勒死。其实我不确定这是怎么个原理,但我还没有和醉酒人打过交道,小心总没有坏处。
AK还是不理我们,我只好给了陆祈一个意会的眼神,他迅速站了起来。
我伸手抓住AK的啤酒罐。
AK当然不甘示弱,于是紧随其后就是一番激烈又混乱的战斗,说不清谁占了上风,但就最后的结果来看是我赢了。AK眯着眼睛半躺在椅子上,我手里拿着瓶子从地上爬起来。在此之前我们像蜘蛛一样滚作一团,陆祈好半天才把我们分开。
“行了。”他好久没亲眼见着我打架了,看起来震惊不小。
我把瓶子扔进垃圾桶,心里仍然为自己莫名打了二十四小时内的第二架(尤其这两人还息息相关)而迷惑不已。开了口的啤酒洒了一地,不知道我自己的衣服有没有受到殃及。
假设确实肙此,又该怎么和老夏交代呢?
但至少当时我的注意力非常集中,因为问题又回来了。
“你觉得他现在还醒着吗?”陆祈问。
“让我看看。”我说。
“他妈的。”AK说。
我们俩吓了一跳。
“你思维清楚吗,AK?”我问。
“他妈的。”AK说。
陆祈谨慎地摇了摇头。
“你应该坐起来。你需要我扶你坐起来吗?”我问。
“我就要这么坐。”AK说,“你们愿意怎么坐就怎么坐,不用管我。”
“你该回家了。”陆祈在他面前蹲下,“我们既然过来了,就得确保你在一个有屋顶的地方过夜。”
“关你什么事?”
“我总觉得他还是没认出我们。”陆祈小声对我道,随后重新面向AK,“冷静点儿。我们不是你的朋友吗?”
“朋友。”AK冷笑一声,“算了。你不肙仍旧说你是我爸。”
“我不是你爸。”陆祈叹了口气,说。
“你当然不是我爸。”
“对,他不是。”我说。
“他也同意他不是!” AK兴高采烈地说,这时候我感到喝醉的其实是我。这么绕来绕去一圈一圈地说话不是我所擅长的,于是我往可能浮现出来了的一个小突破口里长驱直入:
“你爸爸怎么了,AK?”
AK看了我一眼。
就在那一刹那,我间歇性管用的第六感告诉我,他想揍我。
他确实往这方面行动了,但凡我站起来就跑的反应慢了一秒,我跟AK肯定会二度像蜘蛛球一样滚在地上。
AK振振有词:“你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
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不代表我愿意为此经受大冬天在外面和一个醉鬼讨价还价的惩罚,再说我对不起谁都没对不起AK!我疯狂使眼色给陆祈,也不管我跟赵嘉竹之间有过什么龃龉了,关键是赶紧打电话请求一下场外支援。他很快把手机找了出来,不过因为这回距离远,我没听见赵嘉竹在另一边说了什么。
“他到底在发什么疯?”陆祈挂完电话后,我问。
“他爸爸——”陆祈说。
“什么?”
陆祈一路小跑过来了,看样子是赵嘉竹在电话里传授了一些不该让撒酒疯版本的AK听见的内容。
“他爸爸的感情问题。”陆祈小声透露,表情忧愁,我瞬间懂了。
“好吧,”我说,“我们跟他谈谈……尽量宛转一点儿。”
事实上,是陆祈去跟他谈谈。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把我认成了我也不认识的某人,AK一看见我就变得异常好斗。我看着陆祈重新走回椅子边上,假装从没人跟AK打过架、没抢过酒瓶子、没被驱逐过一样走到椅子边上,试图和他重获交流。
“郭一芃?”陆祈试探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