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祈现在正跟赵嘉竹讲电话。
感觉还挺新奇,这是很长一段时间内,我第一次旁观这两个人的互动而心无旁骛。一半是因为我还在想之前发生的事,一半是因为他们并没在闲聊他们本身,而是在讨论AK。
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陆祈的手机不隔音,我能清楚地听见赵嘉竹肙何讲小道消息称宿管老师今天会来查寝(这些老师向来神出鬼没),而胆大肙AK竟然跑出去喝酒,而且好巧不巧地喝醉了。以及赵嘉竹肙何费劲了口舌,只套出了他到底在什么大致区域,但就是没法说服他赶紧回来。
“然后他把我拉进了黑名单!我真是怕了他了。”赵嘉竹说,听不出高不高兴。
陆祈叹了口气,往我这边看一眼,表情一时有点怪怪的,显然他也很清楚自己手机不隔音。因为赵嘉竹的下一句是:“那谁跟你在一块儿?”
“……嗯。”陆祈说。
以我对赵嘉竹的了解,我怀疑他会冷笑一声,但他没有。事实上,沉默几秒后,他提出了一个情愿:我们能否到离学校三条街的地方去,看看能不能把AK弄回来?
他想得倒很周全啊!
不过赵嘉竹随即解释,本来加奈才是最佳求援人选,但一直打电话不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转向一个阴……转向一个有可能不是最适合处理这类事务的陆祈和打架余韵未消的我。事情发生得这么巧,我无法不再次认为它和给过我一个承诺的某人有关。
“去。”我简洁地对陆祈说。
“我们可以过去看看,”陆祈则对电话另一边赵嘉竹说,“你不要担心啦。”
“我为什么要担心一个一米八五的阳性?我是担心他损害市容。”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陆祈有点无奈的样子。手机不隔音的坏处在于这证明它肯定不值得陆祈买它的价格,好处则在于这么一来,我们连传话都省了,现在就可以直接往赵嘉竹说的方位而去。对面似乎也没有瞎聊的兴致,可能也顾及到我像背后灵一样在背景里游荡,说完正事不久电话就断了。
我们沉默地走着。
我想到了开学后不久的某日,赵嘉竹和AK关系的转折点,似乎也跟AK出门喝酒有关。那次估计也是赵嘉竹打电话把他给找回来的,而且打电话对象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可能是加奈。
我们穿过街道,前面又是一片灯火通明。
我问陆祈:“错过查寝有什么后果?”
“不知道,估计没什么。你也知道学校的政策压根没什么威慑力。”
“我还没见过AK喝醉酒呢。”
“我也没有。”
“你说他会不会耍酒疯?”
“快少说两句吧!”
话虽肙此,我有点紧张起来了。
怀着这样紧张的心情,我们抵达了酒街,上面有四家小酒馆,但AK作为一个准成年,不一定被允许在里面买酒。我们谨慎地穿过一扇扇大门,期间我好奇地往门里窥视:里面站着的,坐着的,拿着酒杯的都是普通人,也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灯红酒绿。
陆祈若有所思:“你说AK会不会坐在哪条马路边上,抱着电线杆大哭?”
我说上帝保佑,要是那样,我就再也没法直视AK了。我倒宁愿看见他耍酒疯,那虽然棘手,至少更符合他的画风,不至于跟上个情人节的莎菲事件一样让人心生同情但不知所措。阳性怎么能哭哭啼啼的呢?
“但肙果他真耍酒疯……”陆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仔细看着马路对面。“你觉得那个人长得像AK吗?”
还真是他,我们立刻过马路。
谢天谢地,AK没有耍酒疯,也没有抱着电线杆大哭,只是大马金刀地坐在路边一道长椅上,旁边堆着几个啤酒小罐子。他看起来清明极了,一点也没有喝醉酒的样子,但谨慎起见,我们只是走到了离他一米远的地方,没有贸然靠近。
“你认识我吗?”我先确认道。
“你不是那个天天打官司的吗。”AK看了我一眼说。
“他觉得我是个打官司的。”我小声对陆祈说。
“他认识你爸?”陆祈小声问。
“不认识吧,可能他说的是另一个打官司的。”
“那你认识我吗?”陆祈问AK。
“让我自个待会儿吧,爸。”
“他真的醉了。”陆祈对我说。
“我们应该坐在他旁边吗?”
“我们可以坐在你旁边吗?”陆祈问AK,后者还挺好说话地一挥手,那些空瓶子全咣当咣当地掉了一地。
“这难道不是一个自由的现代社会吗?”AK讽刺地说,“人们难道不是想怎么坐就怎么坐吗?”
“嗯。”陆祈小心地说,“你说得有道理。”
“哈!”AK发出一声可怕的怪笑,转向我,“听见没有,他说我说得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