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肃,你疯了?”云昭仪站起来拉着姜肃的长袍,却被姜肃甩手挣脱,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姜肃脸上绯红,耳根子像是被烫了般红得滴血,他本没醉,但如今这样却像极了醉酒之人胡乱发疯。
“父皇说得没错,我就是喜……”
姜肃抬抬眸子,似是想到什么,突然脸色惨白,眉头紧皱,尔后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清脆的巴掌声吓得众人瞬间呆住,亦将他神智瞬间拉回来,姜肃将旁边的红糖汁猛地灌进肚,尔后对姜景任道了句歉,摇摇晃晃地便往后院跑。
他像是在躲什么,可瞳孔中皆是慌乱,姜景任也没搞懂他在发什么疯。
“陛下,娘娘,我们郎君不胜酒力,在您老面前出丑,当真是对不住,我在这里替他向您们二位道歉。”李忠良吓得眼皮抖个不停,拖着颤抖的尾音,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没关系,这是家宴,我暂且不跟他计较。”姜景任叹口气,他吃了口香菜牛丸,面色微沉。
云昭仪拍拍姜景任的手,柳叶眉稍弯,温声道:“陛下莫管他,尽耍些小孩子脾气。”
“臣妾等会儿会好生教训阿肃。”
—
姜肃也不知是那陈年老酒太烈的缘故,总觉得脑子里一团浆糊,就算是微凉的夜风吹来,都没让他降下一点火,脑子里全是他要呼之欲出的话——
我欢喜她。
我甚是欢喜她,我想告诉她。
我真真欢喜她,我感觉自己快疯了。
姜肃又扇了自己一耳光,低骂一声:“去你娘的狗屁。”
该是许久未沾酒,都让他有些神志不清了。
姜肃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赵阿黎是前世杀死自己的凶手,不可心软,亦是麦国的奸细,要利用他收集情报。
她不是个好人,她坏得很,坏透了!
怎么可能喜欢。
“郎君,你为何跑这里来了,不去陪陪陛下和娘娘吗?”
怯生生的声音传到姜肃耳边,他缓缓转过头,却没看见人,又将头低了些,才看见阿黎正偏头看着自己。
“郎君,您喝多了吗?”
“……”
姜肃虚着眼睛,他在阿黎面前用手晃了晃,半晌冒出两个字:“好矮。”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伸手揉了几把阿黎细软的头发,盯着姑娘涨红的脸,原本皱成一团的五官突然舒展,轻声一声。
“赵阿黎,你真真是忒矮。”
“郎君喝高了便先回屋子,我一会儿给您端醒酒汤。”阿黎往后退了几步,漆黑的眸子始终盯着姜肃,试探性地问道,“或者我去帮郎君将李总管叫来?”
姜肃摇摇头,执拗道:“我不要。”
他俯下身来,恰恰与阿黎四目相对,他看着那双水汪汪的杏眸,干净得没有半分杂质,像是一眼望到底的湖泊。
“阿黎。”
“在呢郎君。”
“我方才让姜景任闭嘴了。”
“!”
阿黎愣怔,她踮起脚,伸出手艰难地捂住姜肃的嘴:“郎君,你莫要直呼陛下的名讳,你还敢让人家闭嘴,平日里为何没看出你这般狂,家宴不能好生吃吗?”
姜肃却没回答阿黎的问题,他反问道:“阿黎,你能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吗?”
“不听。”阿黎拒绝道,“郎君现在得去休息,你这胃病才好,别作得恶化,然后又赖到我头上。”
“嗯?”姜肃发出个上扬的尾音,他心知自己没醉,所说所做皆是经过思索的。
“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要杀你吗?”阿黎伸出自己的五指,然后一根根掰着算,“给你下毒,薅秃你的菜园,给你红糖汁里放辣椒,你自个儿害了胃病,也觉着是我给你放了慢性毒药。”
“郎君,我没那般坏。”
晚风凉,将姜肃吹得清醒,他听见阿黎最后那句话,颅内像是触电了般,猛地回过神来。
思绪也理得清清楚楚,姜肃眼眸微沉,突然抓住阿黎的手腕:“赵阿黎,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啊?”阿黎愣了,她觉得自己的手腕被捏得发疼,当目光对上姜肃的眸子时,心里咯噔一声。
阿黎感觉对方褐色瞳孔似乎能直接看到自己的心底,呆了半晌,硬着头皮装愣道:“郎君这是何意,您若再说这些含糊不清的话,我都要怀疑是您许久没沾酒,今儿个沾了后伤到了脑子,哪来什么夺舍,您别尽看那些志怪小说。”
阿黎眼神飘忽,她的大拇指互相抠着,温墩道:“郎君大抵是今日累得慌,家宴亦没吃好,我算了算时间,还能做些酸菜疙瘩汤,郎君同我去膳房?”
阿黎心知姜肃谨慎,说话皆是句句小心,然而对方的眸子却沉得更深,狐疑地“嗯”了声,带着上扬尾音,吓得阿黎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