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行云一边安慰,一边帮忙处理疏图手上和胳膊上的伤口,“今日幸亏伤得不重,只是日后还是要小心些。”
疏图也勉强笑了笑道:“战场上刀枪无眼,再小心也是避免不了的。这种经历好奇怪,我到现在为止都觉得像做梦一般。”
行云也苦笑道:“若真是做梦就好了。”
疏图转头看着行云问道:“你说,万一我们死在这里了,该怎么办呢?”
行云安慰道:“黎敬德的大军应该在来的路上了,我们不会有事的。”
疏图摇摇头,有些颤抖地说道:“你还记得跟我们身边那个高高的士兵吗,今日我亲眼看到他被人刺死,那把刀穿过他的铠甲,鬼骑营的皮铠甲你是知道的,那么硬,那把刀还是穿过他的铠甲把他刺了个通透,血一下就出来了,我今天才知道人会有那么多血,一直流啊流啊,他倒在地上,好像一直在看我啊,他的脸上只有眼睛能露出来,但我就看到他的眼睛了,我一闭上眼,脑子里全都是他最后看我的眼神,可惜我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行云沉默片刻,安慰道:“所以这就是战争为什么让人厌恶的原因。”
“那人们为什么还要打仗呢?”疏图叹息道。
仲衍的声音传来:“我们打仗的原因,恰恰是我们不希望再有战争。但和平不是我们希望就有,从来都是捍卫而来的。”
两人回头望去,仲衍走过来坐到疏图身边。
“白天在战场上,谢谢你救了我。”仲衍看着疏图,非常诚恳地说道。
疏图和行云对视一眼,两人都一愣,战场上那么混乱,无非是看到敌人就去拼杀,哪里想得起来什么时候救了谁。疏图在战场上自己都自身难保,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就救了仲衍。
“我救了你?”疏图指了指自己,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仲衍说道:“你人这么瘦小,力气倒还不小,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挨那一刀。”
正在疏图思考该怎么回答时,仲衍目光落在疏图胳膊上的伤口上,便脱口而出道,“怎么就这么露着,也不包扎一下?”
疏图对此完全没有印象了,是替仲衍挨了一下吗?好像是有这么一个情景,救过身边的一个同袍,但根本就没看是谁,怎么恰好是仲衍?
仲衍小心地握住疏图的胳膊仔细看了看,疏图赶紧抽回胳膊笑道:“已经清理过了,一点小伤而已,明天就痊愈了。”
仲衍有些责怪地看了一眼行云,行云笑道:“不必看我了,我怎么拗得过她?”
三人都笑了起来。
“我当时是为了捡这个东西,”仲衍从胸口掏出一个平安玉佩来,似乎在解释自己当时的举动,“这个,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否则我也不必拼了性命去捡它而置自己于险境,也连累了你。”
疏图哦了一声,在月光下看了看那个散发着柔和微光的玉佩,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一下便理解了仲衍当时的心情。
不过,这似乎还是第一次听到仲衍说起自己的私事。疏图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仲衍。
“所以,如今我们便是一同出生入死的朋友了对吗?”仲衍看向疏图和行云。
疏图和行云对视一眼,二人都有些惊讶,没想到仲衍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来,原本以为仲衍不会跟任何人成为朋友。
“当然。与子同袍。”行云赶紧点点头,疏图也跟着胡乱应了一声,心中还有些许惊讶,一时没回过神。
三人又安静下来,四周有微微的风声和虫鸣,若非此刻还在北迟的地盘,而且危机四伏,这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夜晚。
“你本可以不必来的,”仲衍打破沉默对疏图说道,“这跟你无关。”
疏图笑了笑道:“跟太子有关自然与我有关了。不过我以为你不会管这些事的。”
仲衍说道:“都尉是我的姐夫,我大嫂的兄弟,我怎么能撒手不管。”
“今日见你在战场运筹帷幄,我才知道将门虎子,果真是令人钦佩,”疏图由衷称赞道,“但你一身才华,却没能同你父亲和你兄长一般上战场,可惜了。”
仲衍抬头看了看月色,淡淡一笑道:“说来你也许不信,父亲虽被世人称为战神大将军,但却是极厌恶战争的,他劝谏过陛下多次尽量不要开战,陛下是很反感的。但父亲的军事才能却无人能及,这也是陛下不喜欢他却不得不依赖他的缘故。”
疏图哦了一声,不知为何,今晚仲衍似乎有些不一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