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一人至城。每欲提及婚约,与汝相对,又不能启口,恐亡者新愁,不胜悲楚。今念此,悔之晚矣。
吾平日不信有鬼,今则又望其真有,则吾之死,吾灵尚依依旁汝也,汝不必以无侣悲。若三镇沦落,则金兵无后顾之忧,而东西两方形成策应,再无抵抗,则汴梁危矣,望汝告知仪章,劝上往洛阳,而汝则去江南,吾死亦安。
今当离别,顺颂冬安。”
就在李初言到达太原城下的那天,金兵对太原发起了最后的攻势,城破的那一刻,即便是站在不同立场上的离隆都震撼不已。城中所有的草根树皮都被扒得一干二净,甚至出现了人的骨头,那些因为饥饿而躺在地上的士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将他们杀死,而毫无力气抵抗。他们不是死在金兵的手里,他们是被活活饿死的。
甘倾辞率领他的亲兵力战而死,而常友如虽然开出一条血路,逃出了太原城,最后也因为只剩一人,在绝望中跳河而死。
这两位老将,一生活在被猜忌和贬谪的痛苦之中,能够这样为城、为百姓战死,也算是得到了最好的结局,他们终于不用陪着这风雨飘摇的大宋继续行走在昏庸无能的君主之下了……
太原城破的消息,不过一日就传回了汴梁,祁宗当下昏了过去,直到傍晚才悠悠转醒,立即下令答应金人以黄河重新划界的要求,并吩咐宰执尽快挑选割地使。
于是那些官员们立即为此事忙碌起来,不为别的,只因为谁都知道这割地使两边不讨好,是个有去无回的差事,然而在朝中为此事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却有一件明明更应该及时解决的事情却被耽搁了下来。
三日前,温仪章发现城外刘家寺还放着五百多门大炮,他想将其运回城内,尚书却将此事推到了枢密院,枢密院又推到京城所,而京城所又将此事推回了兵部下属的驾部。纵然是温仪章这般温润的性子,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汴梁机构复杂,权责相交,本就是理还乱的关系,一到了这样紧急的时候,谁也不肯抗事,利用这漏洞开始百般推脱,生怕一不小心被罢了官。而那些愿意做事的官员,却被这套系统困住,不知从何做起,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幕荒诞的事情发生。
温仪章这几日算是白忙活一场,他从刘家寺回来后,打算亲自将所见反应给祁宗,一进大殿,才发现这里可谓是摩肩擦踵,大宋如今的“顶梁支柱”大半都在这里。他来的太晚,似乎都没人注意到他,温仪章听了半天,这才明白,原来这些人是为了割地使的人选而争辩。祁宗不是下了决心,祖宗之地不可与人吗?怎么又开始议和了?
祁宗或许是才注意到温仪章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想起他还未说出见解,于是随便一问:“温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温仪章不明就里,但心里憋着气,也就随口一答:“既然耿大人一力主和,那不如耿大人去吧!”
温仪章说的这人,从一开始就坚定不移地支持议和,甚至远在崔柄之前。崔柄倒台之后,他一路高升,为了稳坐自己的位置,不惜传递出许多错误的信息,让祁宗更加畏惧金兵,导致主战派所做的许多努力都付诸东流,如今让他亲自去谈议和之事,也算是合理。
祁宗要的就是一个决定,当下一拍桌子:“温大人说得有理,事情就这么定了,行了,散朝!”
祁宗似乎生怕有人再次阻止他的决定,逃也似的离开了。
温仪章这下更是恍惚,连忙抓住身旁一位大臣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陛下突然决定要割让三镇了?”
那人有些惊讶:“怎么?温大人还不知道?太原城破了!”
“城破了!”温仪章全然忘记礼仪,声音陡然提高,“那李将军呢!”
“死了,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