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州,一处偏僻的宅院,此刻,灯火明亮着,几道黑影迅速的掠入屋内,“大人”
等回禀情报的禁龙卫离开,重光这才从屋内走了出来,大冷的天只穿了一件单衣,从松松垮垮的衣襟处可以看到他肩膀包扎的纱布,隐隐有血迹洇了出来。
书桌前,殷无衍把手中的信笺凑到烛火前点燃了,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伤势如何?”
“阴沟里翻船了,不过七爷我发现那一批人的武功路数竟然和淮安府那批人相似。”重光咧嘴一笑,拉过椅子在一旁坐了下来,“可惜都是死士,最后都服毒自尽了。”
听到淮安府三个字,殷无衍俊美的面容在瞬间冷厉下来,凤眸里有杀意快速掠过,
当日淮安府之事不了了之,说到底还是圣上不想继续查下去,怕查到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无法收场,毕竟湛非鱼也是有惊无险。
可这事在顾轻舟心里过不去,同样的,殷无衍也记下了,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重光这一次受伤,说到底还是为了生擒这批人,这才意外受伤了,肩膀挨了一剑,胸口也差一点被利箭射了个对穿。
“让西七宿带人潜伏到陇右道下辖十六州。”站起身的殷无衍此刻正在看平摊在书桌上的陇右道州府分布图。
不同于江南的繁荣昌盛,陇右道几乎算是不毛之地,但又是大庆朝的边界,下辖十六州,除了各州的卫所之外,真正掌控兵权的还是七卫。
重光凑过头看了看,“七爷,杨家有意交好,我们若是透露一点情报,只要圣上起复杨家,我们的人至少可以拿下陇右道三分之一兵权。”
这么关键时期,杨老将军让杨旭跟着湛非鱼住在丘府,何尝不是借着湛非鱼的名头来保护杨旭,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杨家对湛非鱼的信任。
冰冷的凤眸不曾有任何波动,陇右道的兵权不管是朝中的大臣,还是宫中皇子,一个个都盯的眼睛发红了,唯独殷无衍不为所动。
“杨家远离朝堂,交好顾学士不过是为了在朝中有个帮手,不再重蹈覆辙。”冰冷的嗓音和丘瑾瑜的清朗悦耳不同,每一个字都如同被冰雪冻过一般,听在耳中冷意都能蔓延到全身。
得,七爷竟然瞧不上杨家!重光翻了个白眼,只要圣上起复杨家,估计那些皇子都争先恐后的想要拉拢杨家,那可是实打实的兵权!
殷无衍冷声继续道:“圣上接管西北七卫八年,八年都没有收拢人心,你认为那些人会轻易背叛?”
杨家的功绩是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战功累积出来的,是将军府一辈又一辈的人流血牺牲换来的,而同样的杨家旧部的忠心也不是其他人可以撼动的,包括当今圣上。
所以小恩小惠不至于一收买这些人,想要染指兵权势必和杨家起冲突,既然如此,殷无衍何必捧着杨家,不如划出道来,杨家要情报要消息,那就拿东西来换,童叟无欺!
“所以陇右道的兵权我们不要?”重光听明白了殷无衍话中的意思,视线再次停留在舆图上,“禁龙卫只安插人探查陇右道的情报。”
这些人就是钉子,趁着陇右道动乱之际潜伏下来,日后,但凡陇右道有任何风吹草动,消息就会在第一时间传回禁龙卫,这才是殷无衍真正的目的。
“不染指兵权,圣上才会放心。”殷无衍眸光幽深难辨,即便圣上信任自己,可涉及到兵权,涉及到江山社稷,这份信任也会动摇。
所以殷无衍此行也是一个表态,他对兵权没有任何兴趣,如此一来圣上才会真正放下心来。
重光彻底懂了,不由嘚瑟的笑起来,“难怪胖丫头敢拿着禁龙卫的令牌命令窦瀚海抓人,这就是有恃无恐,有我们禁龙卫的风范。”
七爷不染指兵权,那禁龙卫的行事就可以光明正大,无欲则刚嘛。
烛光下,原本清寒冷漠的俊脸在瞬间柔和下来,殷无衍可以想象小姑娘拿着令牌仗势欺人的模样。
“那些人都敢对杨旭下手,顾学士的名头镇不住他们。”殷无衍声音里莫名的透着几分骄傲自得,关键时候还是禁龙卫靠得住。
想到禁龙卫的恶名,重光哈哈大笑起来,“胖丫头给点颜色就能开染坊,哈哈,估计她这会在渭州绝对可以横着走!”
湛非鱼抓的还是张依依,镇边侯的枕边人,这杀鸡儆猴的效果绝对是杠杠的。
小姑娘最擅长审时度势,这也是殷无衍放心她独自在外的原因,不过想到陇右道的局面,殷无衍又信了一封密信发了出去,不管如何,小姑娘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张依依被抓的消息同样在第一时间传回了镇边侯府。
“父亲。”即便已经睡下了,可听到镇边侯的传唤,不单单世子,包括下面两个弟弟,还有四个成年的孙子都纷纷穿了衣服赶来了正院。
“都坐下吧。”看着器宇轩昂的小辈们,镇边侯抬手示意众人坐下来,这才把张依依被抓下狱的消息说了出来。
“打狗还要看主人,湛非鱼也未免太张狂了!”年轻气盛的祝三面容狰狞,煞气十足的开口:“祖父,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而已,陇右道每年死在蛮夷探子手里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
相对于三堂弟的莽撞和冲动,而立之年的镇边侯嫡长孙祝晟,字峥嵘不急不缓的开口:“正是因为打狗要看主人,湛非鱼不足为惧,可她背后却是顾轻舟,更不用说她和禁龙卫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镇边侯府的嫡子嫡孙们即便在陇右道可以横着走,当听到禁龙卫三个字时也都变了脸色。
即便是狂妄不可一世的祝三表情也难看了几分,杀了湛非鱼容易,可后续带来的麻烦却是镇边侯府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