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仙家法术吗?”
张学士惊叹不已, 总算是能理解求仙问卜的秦始皇了。
三郎摇了摇头,解释道:“谈不上仙家法术,只是送了一道灵气, 暂且缓解居士的身体不适罢了。
凡人命数自有天定,便是神仙, 也不能违逆天道。”
张学士闻言, 不禁有些好奇, “那传说受仙人点拨,增福增寿之事, 也都是假的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三郎维持着高人风范。
贾赦不解道:“这又是怎么话说的?”
他自小就不爱读书, 看史书都有些吃力, 更别说打机锋了,这不是要他的老命吗?
一旁的江停云笑道:“这个我知道, 舅舅还是来问我吧。”
贾赦立刻就欢喜了,“那你快告诉我,我还是喜欢听大外甥说话。”
大外甥了解他的底细, 总是把话说得又清楚又明白,半点不让他尴尬着急。
江停云道:“这件事我也曾好奇过,遇见散人这个高人, 自然是要问问的。”
贾赦连连点头:这种事情,谁不好奇?
江停云道:“当时散人就告诉我:神仙改不了凡人的命数,但凡人自己却可以。”
说完这一句, 见张学士若有所思,贾赦却仍旧兴致勃勃地盼着他说, 他也不卖关子, 直接就说了个清楚明白。
“人刚生下来的时候, 寿数几何生死簿上是既定了的。但人的一生很长,中间总有变数。
若是这人好积德行善,天道有感,自然使他少灾少病,增幅添寿;
若是这人好逸恶劳作恶多端,天道又有感,便是有福有寿,也都削减了,甚至于不得好死。”
张学士连连点头,“善人自有天助,恶人自有天收,原也是这个道理。”
贾赦却是蹙着眉头,有些忧心重重。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张渊居住的明德堂,张学士低声叫守门的婆子开门,嘱咐她勿要惊动了大爷。
那婆子轻手轻脚地取了钥匙开了锁,慢慢把门拉开,正要请安,却被张学士抬手止住。
“噤声!”
那婆子诺诺而退,不敢再来献殷勤。
哪知道,一行五人才踏进院门,便听见“吱呀”一声,明德堂正屋的门开了。
“来者何人?”张渊不悦地喝问。
张学士怒从心头起,“你这孽障,且张开眼看看我是谁?”
张渊面色一变,待看清了来人里竟然有个道士打扮的,他简直目呲欲裂。
“爹,辛儿待您和娘一向孝顺有加,您连条生路都不给她留吗?”
张学士气得浑身发抖,哆嗦着手指指着他,一口气不上不下,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老爷,你消消气,消消气。”钟夫人赶紧给她拍背顺气。
一旁的贾赦看不过眼,蹙眉道:“渊儿,你爹为了你病得都起不来了,还强撑着病体跟了过来,你怎么能这样跟你爹说话?”
张渊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爹,娘,是孩儿不孝,一切都是孩儿的错,你们千万不要迁怒辛儿,是我硬留着她不放的。”
钟夫人捂着嘴扭过头去,隐隐传来啜泣之声。
她儿子是多骄傲的一个人呀,此时却跪在地,低声下气苦苦哀求,做母亲的何忍猝睹?
“儿呀,你先起来,起来好好说话。”钟夫人终于忍不住,疾步上前,要把儿子扶起来。
但张渊的膝盖却似乎在地上生了根,任钟夫人一介女流,如何能与他比力气?自然是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忙乱之际,谁都没有注意到,三郎和江停云迅速对视一眼,都微微点了点头。
“福生无量天尊——”
三郎诵了一声道号,朗声道:“居士何必如此悲观?你又怎知贫道来此,不能助你夫妻团聚?”
张渊愣住了。
在场之人除江停云之外,都愣住了。
于是,江停云也不得不假装自己愣住了。
“……上人此言当真?”张渊的声音里满是颤抖,只觉得难以置信,却又万分渴盼这是真的。
三郎歪了歪头,时刻不忘维护燕赤霞的人设,“只要有好酒,一切都好说。”
“好酒?”张渊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有有有,我这就去拿。”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院子里的石榴树下,着急忙慌地伸手去挖,“这里有酒,这里有酒,当年我和辛儿一起埋下去的。”
当年他与上官辛夷夫妻情浓,对赵明诚与李清照赌书泼酒的神仙日子十分向往,便照着古方亲手酿了酒,一起挖坑,埋在了这石榴树下。
只是这坛酒,终于没等到主人挖出来,一双鸿雁便只余知影流连。
梧桐半死清霜后,白头鸳鸯失伴飞。
若非父母尚需奉养,便是千山暮雪,失伴的鸿雁也会不离不弃,追随而去。
爱妻仙逝的那三个月,他整个人浑浑噩噩,半是清醒,半入迷梦。
一边是理智提醒他还有责任,一边是感情催促他追随伊人。
就像有两只无形的大手,不停地来回拉扯,他只恨分身乏术,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还他个孝义两全。
若非至交好友告诉他,焚烧犀香可通鬼神,他怕是永远都无法从那种状态中走出来。
只是犀香难觅,他辗转两年,多方打探,才终于得到了区区三两。
对着爱妻的牌位将犀香燃起,亲见爱妻香魂的一瞬间,张渊迟了两年多的眼泪终于喷涌而出,心头纵有千言万语,此时却是哽咽难言。
欣喜才生,忧虑又现。
此时相见固然欢,他日别亦难。
区区三两犀香,又能够他们夫妻团聚多久呢?
好在上官辛夷虽然也欢喜夫妻重聚,但她到底顾念丈夫的身体,这半个月来不住地劝慰,终于将张渊的极端想法打消了几分。
现如今张渊只想着,趁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