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天的眉头深深皱起。
他心中虽然不悦,但看在晁洲当日驰援有功的份上,至多严惩,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了晁英的命。
这世间最宝贵的,莫过于亲情。
父母之爱子,本当甘愿放弃一切,把最好的都留给孩子。若遇凶险,也是先儿后己,保得孩子周全,才顾得上自己的安危。
换言之,这天下任何人都可以杀晁英,唯独晁洲不能。
他这么做,固然有晁英无礼冒犯,不知进退的成分,但焉知没有保住将令乌纱,以求富贵荣华的图谋?
少年俊美的脸上,渐渐多了一抹悲悯和萧索之色。
这私欲横流的世间,忽然令人如此厌恶。
萧玄天轻叹一声,徐徐起身,意兴阑珊的摇了摇头,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再追究。”
言罢,缓步离去。
“多谢萧公子宽宏大量。”
晁洲深深俯首在地,内心生出劫后余生的强烈庆幸。
其他人慌忙垂首,再无人敢看他一眼。
他们心中无限疑惑的想着,到底是怎样的身份和权柄,能令晁将军做出当场杀子的过激行为!
眼见少年孤傲的身影,已然走到大门口,安青璇咬了咬牙,连忙追上去,轻声道:“萧公子,既然来到天香楼,你要不要去我的房中喝两杯?”
她分明的瞧出少年忽然变得哀沉的心情,就连他恍若青松般傲世的身影,似乎都透着疲惫的意味,不知为何,心儿居然疼了一下。
萧玄天脚步微顿,凝视着安青璇半响,直到少女羞涩的低下头后,他才微微颌首,道:“也好。”
花紫妍偷偷看着二人登上楼去,内心生出无与伦比的艳羡之情。
早知如此,若能和萧公子结些善缘,她一直心心念念所求的那一切,岂不是早已唾手可得?
奚梦兰目光闪烁,一片惊惧的心境之余,忽然有些跃跃欲试。
作为天香楼花魁,安青璇居住的楼阁,位于大楼最顶层,从一条朱漆长廊走过,到了拐角处,豁然开朗。
虚悬出来的一座高台上,建造了一排外形异常华美雅致的精舍,站在四周,百里大都风光,尽收眼底。
婢女欣儿慌忙上前,躬身行礼道:“婢子见过萧公子。”
她对萧玄天畏惧到了极点,方才也没敢下楼,但大堂内发生的一切,却偷偷瞧在眼里,心中的惧畏之感,又深了许多。
安青璇俏脸上带着盈盈喜色,将萧玄天迎入房中,屋子里陈设精巧而雅致,花草画卷的摆放,都显示出此间女主人的匠心独运,清雅又不出尘,不似空谷幽兰之寂寞,而如浮华尘世中盛开的金色菊花。
“萧公子请坐。”
安青璇伸出嫩藕般的玉璧,轻轻摇晃着玉镯,轻柔的点上红烛,烛光映照下那张完美无瑕的娇颜,眼波流转,玉霞生颊,明艳不可方物。
“公子或许不知,你是来我房中的第一人。”安青璇盈盈浅笑,意有所指。
房中有一镶玉牙床,红帐卷起,这显然是她的香闺。
萧玄天笑了笑,并不接话。
安青璇为二人斟了一杯酒,娇声道:“萧公子,请。”
酒杯轻触,萧玄天一饮而尽。
安青璇美目中露出好奇之色,道:“如公子这般的人物,想来早已名动京华,此前却从未听闻,不知公子府上在何处?日后若能登府拜会,青璇万分荣幸。”
萧玄天道:“我在大乾学宫,安姑娘若有空暇,可以来赤火宫寻我,我叫萧默。”
“咦……”
安青璇娇呼道:“原来你就是近日来声名鹊起,被誉为大乾学宫史上最强新生的萧默,萧公子!”
她清眸潋滟,绽放着绚烂的清辉,欢喜的道:“怪不得公子有如此大的本领,原来是能与昔年的剑天子前辈,一较高下的存在。只是没想到,新晋的剑道院第一人,竟有如此非凡的神通。”
萧玄天的声名,虽然尚未在大都广为流传,但安青璇并非常人,自然有所耳闻。
“安姑娘过誉了。”
萧玄天淡然一笑,再饮一杯。
安青璇方才于危难之际,挡在自己身前,虽然天香楼主不可能伤得了他,但毕竟是一番好意,他自然看在眼里。
安青璇看着空了的酒杯,饶有意味的道:“这壶千日醉,乃是天香楼的佳品,口感清冽,后劲悠长,公子慢饮。”
说着,又斟了一杯。
如此连续十数杯后,话题渐少。
安青璇心思玲珑,见少年郁郁寡欢,也便不再多言,娇声道:“我为公子抚琴一曲,以助雅兴如何?”
她来到房中摆放的古琴前,如葱玉指轻拢慢捻,淙淙琴音便如流水般响起。
少年黑发垂肩,神色孤冷,眸光如渊,令人不免生出错觉,顺着那深邃的目光,可以看到另外一片广阔的星空。
周围灯影重重,他目光淡漠,遗世独立。
安青璇美目流转,看着少年恍若天神的无上风姿,沉寂了许久的心湖中,生出强烈的涟漪,不自禁轻吟浅唱。
是一首《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但最后的一句词,她却始终不曾唱出来。
她的声音清亮如泉水叮咚,又柔美如春风拂柳,叫人昏昏欲睡,忘却凡尘。
“公子,你要安歇了吗?”
“萧公子……”
安青璇轻唤一句,无暇的俏脸上露出一丝羞赧之色,将少年扶上那张从未被任何男子触碰过的香床,又为他脱去鞋袜……
她犹豫许久,内心不知在经历怎样的挣扎,最终幽幽一叹,偷偷的在少年俊美的面容上,轻轻啄了一下。
芳心乱跳,霞烧双颊……
第二日,一个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