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安静几秒,传来他的声音。
“……在。”
没睡着?
她抿了抿唇,低声:“那个……我得走了,你侧躺一会儿,等背后干爽了,让护工帮你翻身躺平。”
见他不语,杨千语也没再出声,默默地转身。
“你这积德,会坚持多久?”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她僵住,又回头。
男人睁开眼眸了,因为侧躺,视线平静淡淡地落在不知名的地方,好像在自言自语。
见他心里还执拗着这个问题,杨千语有些无力,认真地问道:“难道我们之间除了情情爱爱,就不能像朋友一样相处吗?我就当是照顾一个朋友了,何况,你还是孩子们的父亲。”
话落,没等他吱声,她又道:“如果你是觉得我这样做会让你误会,感到恼怒的话,那我不来就是了,你乖乖听医生的话,好好配合治疗。”
“我……”理智告诉他,如果这个女人想好了不再回头,那分道扬镳的确是最好的结局。
他这个样子,没必要困着她了。
爱,也可以是成全,放她自由,让她凭心选择。
可当那话到了嘴边,他却发现自己没法大度。
即便他已经是个废人,可能一辈子都要像个累赘一样地活着,可他还是不想放手。
所以,也难怪千千不肯回头。
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浑蛋,自私、霸道、蛮不讲理,甚至残忍!
只要是个有脑子的,都巴不得远离他这种浑蛋。
杨千语见他开口,却迟迟没把话说清楚,微微歪头打量着他,“你……怎么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也没有对你恼怒。”他低声解释了,迟疑片刻,又道,“只是……你照顾孩子们已经够辛苦了,还要处理工作,又来照顾我……”
“呵,我没听错吧?你居然有善解人意的时候。”杨千语知道他心里真正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故意打哈哈敷衍过去。
被冷嘲的封墨言,不接这话了,淡淡道:“你走吧,别耽误你的事。”
杨千语转身,是要走了,可目光流转,是他孤零零可怜巴巴侧躺在那里,眉心紧锁,脸色苍白的样子。
她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又回头,一鼓作气道:“封墨言,你不是一直求我原谅吗?”
男人眼睫抬起,脸色起伏激动,“你……什么意思?你肯原谅我了?”
“倒没那么容易,不过,你好好努力努力,也不是不可以。”
努力?
他屏气凝神,等着她的后话。
“你要是这辈子还能好起来,我就原谅你。”杨千语提了口气,话音清楚落定。
可男人的脸在这句话之后,却又凝肃起来。
“你想激将我……”
“随便你怎么想,我有我的考虑。你要是一蹶不振,一直这么暴躁下去,我凭什么委屈自己来迁就你?我又不是受虐狂,我自己带着孩子潇洒度日不好吗?”
“你若能振作起来,好好养伤,配合医生的治疗——哪怕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我都等。”
“你欠我的太多了,你不是一直想弥补吗?你不好起来,成天躺在不能动,怎么弥补?”
见他脸色入定一般僵冷着,眸光却又隐隐颤抖,好像心绪不稳,杨千语收回视线,最后道:“我言尽于此。这毕竟是你自己的人生和未来,该怎么做,看你自己了。”
话音未落,杨千语开门离去。
房间里,封墨言在好一会儿之后突然回过神来,看向门口位置急声问:“那你原谅我了之后,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们……重新开始!”
说完,房间里一片静寂,哪有回应。
他这才意识到,她已经走了。
脸色恢复沉寂,好像浑身的精神气也被带走了。
可静寂了片刻,他突然又像是找到了希望一般,空洞的眼眸中凝聚起几分坚定的光。
————
不知是王城效率高,还是打着封墨言的招牌好办事。
过了两天,王城的确送来消息。
“太太,那个赵小云查到了,是个富商包的二奶,这些日子正随着那个富商在美国出差。”
杨千语冷笑了声,“是个三儿?”
“嗯。”
难怪……
这就能理解了。
她原本想,能来venus私人订制的,非富即贵,应该是不差钱的主儿,没必要为了一点利益去干这种缺德事。
但如果她只是个三儿,那就说得过去了。
想尽一切办法敛财嘛。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我这边等不及了。”
“他们应该是去参加一个什么峰会,可能顺道游山玩水,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王城解释了,知道杨千语着急,马上又说:“不过也不是没办法,封总说,他能找到人,快的话今天就能给回复。”
杨千语吃惊:“他有办法?他现在躺着一动不动的,连个电话都打……”
话说一半,意识到有点贬低人,顿住。
王城解释:“那个富商,是个五六十的老头了,跟……封老先生相熟,封总应该是要找封老先生出面吧。”
“……”杨千语握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们父子水火不容。
而且,封振霆若知道儿子伤成这样,还在为她的事奔波,肯定只会更生气——还会帮忙?
“王城,你跟他说,不用了,我再想办法,让他好好养伤就行了。”
“太太……你明知道封总的心思,你有什么话自己跟他讲呗。哦,你不知道他病房电话是吧?我发给你,你有事打过去,护工会接了给他开外音的。”
杨千语本想说没必要,可王城迫不及待地挂了线,很快把病房座机号发了过来。
她瞧了眼,皱眉思索,本不想打过去。
可又怕他去求封振霆,父子俩要是吵起来,少不了伤肝动火的,又不利于他身体恢复。
“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