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祖母知道你自小聪慧过人,日后夫妻相处之道,想来你也能自己摸索出来。你且记得一句话,有的放矢好过无理取闹,张驰有度才能屹立不倒。凡事不能太过,对男人也不能太松。该紧时紧,该放时放,这样他就离不了你。”
她从皇后到太后,再从太后到太皇太后,不可谓经验不丰富。她拍着曾外孙女的手,笑得一脸慈祥。
这个外孙女啊,她早就知道注定是为后的命。
禇容将她的话都记下了,反握住她的手。
“曾祖母,孙儿以后不能来看您了,您老人家要好好保重身体。”
“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要惦记曾祖母。”太皇太后望向殿外,似乎是怀念着什么。“你也别想着这一去我们就再也不能相见,你应该知道即便你一直留在这里,曾祖母或许也会把你忘了。”
禇容愕然。
曾祖母竟然知道自己的病情。
太皇太后见她震惊的样子,慈爱地摸着她的脸颊。“曾祖母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早就知足了。曾祖母知道这病,可能有朝一日就谁也不认识了,像一具失了魂的躯壳。还不如趁着曾祖母还清楚的时候,和你好好告别。日后你想起曾祖母时,也是曾祖母好端端的模样。可好?”
禇容忍着泪意,点头。
太皇太后笑得欣慰,仔仔细细端详着她的脸,像是怎么也看不够。
她摩梭着老太太的手背,她记得幼年时被这双手牵着时的感受,那样的安心和温暖。她也认真看着眼前这张皱纹丛生的脸,似是也要牢牢记在心里。
曾祖母尊贵了一辈子,也骄傲了一辈子,想来也不愿意别人看到自己只剩躯壳的样子。所以醒时分别,总好过糊涂时说再见。
这些天她才往宫里跑,一般都是等曾祖母歇下之后她才离开。这次老太太却催着她走,还执意要送她。
她知道曾祖母的意思,是想趁着这次清醒与她正式告别。告别这两个字太沉重,谁也没有说出口。
曾祖母将她送出福寿宫,然后说就送她到这里了。
她笑着告辞,尽量让自己表现如常。忍不住回头时,曾祖母还站在宫门前慈祥地朝她挥手。
她一步三头,直到再也看不见老太太的身影。出了宫门,她忽然停了下来。回望这座巍峨华丽的皇宫,她的心情无比复杂。
这一次她是真的要离开了,或许有生之年再也不会回来。幼年时的记忆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交织在一起,最终化成一声叹息。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公主府内彻夜灯火通明。赵琳琅和洪杰夫妇俩恨不得把眼睛粘在女儿面上,最后禇容都有些受不了,把他们赶去睡觉。
“我还有话要说。”赵琳琅拼命想,试图再想起一些要交待的事。“宝儿,你…”
“娘,我说你们赶紧去睡。我爹可是答应过我的了,他说你们以后会去看我。”
“啊?你爹说的?”
“对啊,他说的。他还说等京中的事情一了,他就带你四处看看,去一去这些年我们去过的地方,住一住我们住过的地方。他还说我嫁人了挺好的,省得碍你们的事。”
赵琳琅被女儿这番话砸得有些懵,洪杰竟然早就计划好了,为何没有告诉她?四处走走,去看一看女儿这些年去过的地方,住一住女儿这些年住过的屋子,听起来似乎极好。
“你…你说的那叫什么话,我几时嫌过宝儿,我巴不得她和我们一起。”她惊喜归惊喜,但还是找到了丈夫的茬。
洪杰桃花眼微闪,声音那叫一个温柔。“孩子大了,她或许也不愿意和我们待在一起。这些年我每去一个地方,都幻想着你陪在我身边。你愿不愿意陪我再走一遍?”
赵琳琅眼眶都红了,有感动也有羞涩。
“好,到时候我们就四处走,然后再去看宝儿。”
“听你的。”洪杰握住妻子的手。
赵琳琅脸一红,“宝儿还在呢,你少没正形。”
“咱闺女是个懂事的孩子,她早走了。”
“啊?”
赵琳琅一看,哪里还有女儿的影子。
禇容此时已经进了自己的房间,她看着那叠放整齐的凤冠霞帔,心里突然涌起说不出来的期待。
公主和亲的仪仗出了东原城外的送别亭,送行的亲眷和官员止步于此。新封的明宁公主便要远嫁越国了,此后山高水长,恐怕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就是他们和公主殿下的最后一面了。
禇容华服凤冠,贵气逼人。金线绣工的霞帔流光溢彩,玉珠流苏晃动出华贵的色泽,在料峭的寒风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当初她再回到这座都城时,筚路蓝缕饥肠辘辘一身的狼狈。那时她是为寻父亲而来。现在她将要离开,华服马车前呼后拥何等的风光,但她却和父亲再次分开。
世事如棋,步步都出人意料。
她上前分别拥抱了父母,和他们告别。
临上马车之际,她看了一眼明黄太子制服的赵珣。
赵珣抿着唇,凤目如晦。
原本他是想亲自送嫁去越国的,但不等他开口,禇容就直接告诉他,他刚册封太子,这个时候最不适合出京。
他思量再三,没再坚持。
眼下到了分别之时,他又有些后悔。
禇容朝他微微点头,然后进了马车。
仪仗开行,渐行渐远。
一路浩浩荡荡,历时一个多月终于抵达越国。将进越国的边关,即见远处的城关上红绸飞舞,鼓乐震天。
禇容坐了一路的马车,虽说公主制式的马车宽敞华贵,平稳性也是马车出的翘楚,但她还是觉得颠得骨头都快散架了。相比而言,她觉得还不如靠自己的两条腿,如果能两相结合就好了。
听到鼓乐声,她下意识掀开明黄的车帷,一眼就看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