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郅大骇,须臾间已想好退路。
他刚转身,既感觉到杀气袭来。
二楼上不知何时冒出了同样的玄甲暗卫,他们招招致使,毫不留情。他是武将出身,又征战沙场多年,功力和经验都是常人无法比拟。
然而暗卫们如雨后的春笋,一茬接着一茬冒出来。他身边最为得用的袁末已被人拖住,他没有办法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
他又惊又急,招式也越发狠厉。
若不是怕引人注目,他此行绝对不可能只带这些人。他没想到自己的行踪会败露,因为这些年他游走各地,从未有过任何的闪失。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为何萧太子能找到他们?难道是那个孽障留了什么标记?他心头大恨,暗暗发誓一定要亲手了结了那个逆女。
多年布局,几代人的隐忍和谋划,他以为自己会是最后成事的那一个,他甚至连自己的年号都想好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他不能恋战,也不能和这些人耗太久。只要能逃出去,他们袁家几代人攒下基业定然能让他东山再起。
他晃神的功夫,已被前赴后继的玄甲暗卫们逼到绝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死!
袁末日被刺成了筛子,倒在了地上。
袁成业到底年轻,此时身上已是伤痕累累,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下去。他脸上全是血,身上也是如血染一般。
“父亲…”
他在向袁郅求救。
袁郅心一狠,突然抓起他往前面一推,趁着这个时机找到暗卫们的一处破绽,从二楼的窗户上跳了下去。
他刚一落地,一把锃亮的冷剑直抵他的脑门。
他愕然抬头,看见了一张明丽的脸。
是赵琳琅。
赵琳琅一身银白战袍,金甲护身英姿飒爽。哪怕是在这极黑的夜,明丽贵气的长相依旧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这是她皇室公主与生俱来的气势,也是她征战多年积蕴的气度。
她的眼神很冷,很平静。
夫妻三载,近二十年未见,他们二人出人意料地以一种最不可能的方式重逢。
夜风猎猎,莫名让人想到了边关的岁月。那样的悲凉,那样的荒芜,处处都是黄沙漫漫,日日有新的亡骨忠魂。
正是这么一个人,以一己之私挑动两国之争。为了可笑的复国梦,不顾君臣天下,不顾夫妻情义,不顾骨肉生死。
剑尖临近,袁郅尝到嘴里的铁锈腥气。
“琳琅……”他一边说着,一边想拂开赵琳琅的剑。
赵琳琅不为所动,剑尖又近了一分。“逆贼尔敢直呼本宫名讳,本宫乃凉国的长公主殿下。”
袁郅阴鸷着一双眼,拭去嘴边的血迹。他想站起来,却不想那剑尖已经抵在他的咽喉处。他看着赵琳琅身后的玄甲暗卫,不由得喉结咽了咽,整个人越发阴沉。
就是这种该死的君臣有别,哪怕是闺房之内都无法让人自在随心。他筹谋多年,为的就是将这些人踩在脚底。
当年他们袁家为赵氏出生入死,这江山原本就应该是他们袁家的。
“从你嫁给我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要给你世上最尊贵的身份…”
赵琳琅轻蔑一笑,“本宫的父兄皆是皇帝,何需旁人许我尊贵?你袁氏身为臣属,不思效忠君王,居然妄想挑动天下大乱,好坐收渔翁之利,何其不自量力。”
“你听我说,我们袁氏本就是天下之主…”
“历朝历代这天下的主子多了去,你们袁家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说这话的人缓缓从玄甲暗卫后面出来,青衫纶巾,清俊儒雅,正是洪杰。洪杰几步上前,站在赵琳琅身后看着这个害了他一生的人。
“袁郅,你可还认得我?”
袁郅怎么可能不认得他。
他和多年前没什么大的变化,除了老了一些,沧桑了一些。
“洪杰,这下你得偿所愿了。”
“如果不是你,我和公主殿下早就该在一起。这些年你骗尽天下人,东躲西藏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袁郅大怒。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你这些年不也是东躲西藏。”
“我确实是东躲西藏,但我不是见不得光的逆贼。”
“你…你以为自己很得意吗?你娶的不过是我袁郅不要的女人,你养大的是我袁郅的女儿。可笑你还为此洋洋自满,孰不知自己就是一个冤大头。”
这话不可谓不恶毒,赵琳琅听完之后心口发凉。哪怕她清楚洪杰对自己的情意,哪怕她深信洪杰和宝儿的父女之情,可是…
人言可畏哪。
洪杰刚想开口,却见萧桓和禇容匆匆赶到。
禇容一过来,听到的就是袁郅一番厚颜无耻的话。她当下就是冷冷一笑,尔后讥讽出声。
“你的女人?你是什么东西!你最多只能算是我母亲曾经的赘婿,真拿自己当一回事了。至于我,我说过我的父亲只有一个,那就是养我长大的亲爹。亏你还有脸笑话别人,也不想想自己这一生有多可悲。结发妻子另嫁他人,连亲生女儿都不认你。我若是你,哪里还有脸活在自己,干脆自己一抹脖子,省得丢人现眼。”
袁郅气得浑身发抖,哪怕是这些年躲着不见人,他也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这个逆女敢骂生父,难道不怕被天打雷劈吗?
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洪杰已经到了赵琳琅身边。那双桃花眼里含情脉脉,毫无芥蒂且宠溺地看着她。
她心口如春风拂过,杂念全消。
袁郅猛然看到随禇容和萧桓一同而来的一群玄甲暗卫,心知他的那些人怕是已经全军覆没,不由心口一阵腥甜翻涌。
他大业未成,岂能甘心就此认输。
他望着禇容,“你是我的女儿,虽然这些年我没有养过你,但我一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