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账目是怎么回事啊?”羊老大人拍着桌上的那一大堆账本:“具体是哪个在经管钱粮账目啊?让他上前回话。”
安北所的“财务”一直都是陈长生在负责,只是在不久之前升任指挥使之后才交给康丰年打理。
康丰年赶紧上前行礼:“卑职康丰年,经管钱粮账目之事。”
“一个月就要上万两银子的开销,怎么会花这么多钱?”新官上任三把火,为了彰显自己的权威,羊老大人在上任的第一天,就把第一把火烧向了“财务”:“如此庞大的开销,你做何解释啊?”
你这才刚刚上任还到一个时辰呢,就算安北所的财政状况存在什么问题,也不知道这么快就察到什么,这明摆着就是在给陈长生上眼药呢。
安北所人多,而且素来在花钱的事情就大手大脚习惯了,所以开销确实很大。
以前孙成岩做指挥使的时候,从来都不会仔细过问钱财的事情,但这位羊老大人刚一到任,立刻就拿财务说事,分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作为陈长生的直属部下,康丰年当然看出了这一点,他也很清楚的知道这位羊老大人就在鸡蛋里头挑骨头:“回禀督事大人,安北所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天棚板凳人吃马嚼,处处都要花钱,还有外务、内勤,每一处都离不了钱……”
侯成吉侯师爷指着账本上那笔最大的开销问道:“这笔银子数目如此巨大,却开了采办的名目,都采办过些什么东西要花这么多银子?”
那笔开销确实数目很大,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问题来:因为在不久之前老冯死去的时候,陈长生曾把老冯的丧葬费用和抚恤、安置等等费用全都走了安北所的公账,随便用了个采办的名目就把这一大笔银子支出去了。
这事不仅曾经得到前任指挥使孙成岩的同意,而且整个安北所上上下下全都知道。
而且这个事情是陈长生亲手经办的,康丰年完全可以说自己不知情,但他却连陈长生的名字都没有提起,而是主动承担起了责任:“此事乃是卑职之全责,若是督事大人觉得有什么不妥,卑职愿一力承担。”
“冯副指挥身死,恤银、丧葬、烧埋需要多少钱,朝廷都是有定数的,怎能又用公帑?”
朝廷的抚恤和烧埋银子拢共才几个钱?也就聊胜于无罢了,真要是指望那点钱,老冯的家人连西北风都喝不饱。
正是因为考虑到老冯是安北所的元老,才动用了安北所的公款。
严格的说起来,这事确实不符合朝廷的制度,但要是揪住这个事情不放的话,那就真的太过分了!
侯成吉侯师爷素来知道官场上各种或明或暗的规则,要是拿这个东西说事儿的话,不仅会彻底得罪前任的孙成岩和现任的陈长生,还会犯了众怒。
他只想找个借口演一场杀鸡儆猴的好戏,好好的震慑住安北所的这些人,才能树立羊老大人的权威,而不是想把整个安北所的大小官吏全都得罪死了。
所以他马上就放弃了继续拿财务破绽说事的想法,很随意的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顺便让掌管内勤的陆琦贤进来答话。”
康丰年刚一出来,众人纷纷涌了上来:“老康,怎么样?那糟老头对你说了些什么?”
康丰年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老东西,分明就是来找茬的。”
“你没有被他拿住什么把柄吧?”
“钱粮以前是陈指挥在打理,若是被那老小子拿住了什么把柄,不就等于是拿出了陈指挥的把柄吗?”康丰年恨恨的说道:“看来这老东西是来者不善呀,好在他没拿住我什么把柄,不过这老东西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老陆,老东西让你进去回话呢,你得小心点啊。”
安北所的内部管理本就不怎么严格,所谓的章程就算不说是形同虚设吧,真要是想挑什么毛病的话,几乎就是不可避免的。
刚刚接手内勤的陆琦贤知道自己肯定会被那糟老头刁难一番,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这老东西,要是真想拿我开刀的话,老子就全都扛下来,无论如何都要把陈指挥摘清了……”
不管那糟老头如何鸡蛋里头挑骨头,都要先把陈长生的责任撇清,只要陈长生没事儿,大家就都没事儿。就算真有什么责任,陈长生也一定会竭力保住大家。万一陈长生的小辫子被那老东西揪住了,就会陷入很被动的局面。
首先要把陈长生摘清,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当陆琦贤来到羊老大人署房门口的时候,刚要进门,就被侯成吉侯师爷给拦住了:“羊老大人正在入敬,你先在外面等候片刻。”
入敬?
啥是入敬?
“入敬就是……就是出恭是意思,就是解手,就是上厕所。”
听了这句话,陆琦贤忍不住的暗暗撇嘴。
安北所明明就有茅厕,这位羊老大人却选择在房间里头使用自己的“专用马桶”,只能说是太会摆谱了。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