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迎接这位“督事大人”,陈长生已经率领安北所上上下下的众人足足等了整整一个上午。
眼瞅着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却迟迟见不到督事大人的影子,早就等的不耐烦的陈二毛用胳膊肘碰了碰康丰年,小声的嘀咕着:“这位督事大人怎么还不来呀?该不会是忘记了吧?”
“忘?什么事儿都能忘,上任这种事情也能忘了?”康丰年没好气的小声抱怨着:“这位督事大人分明就是故意让咱们等他,官场上的这种事情还少吗?”
“康大哥,我听说朝廷给咱们委派的这位督事大人是个文官?”
康丰年轻轻的点着头:“这位羊希泓羊老大人是进士出身,以前曾在都察院任职……”
“我就想不明白了,咱们安北所全都是武人,朝廷怎么能给咱们派个文官过来呢?这不就是外行指挥内行嘛……”
“也不知这位羊大人走了谁的门路,才得了督事的官职。反正所有的事情还是咱们做,他只是监督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康丰年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说道:“我觉得吧,这位羊大人应该是把咱们安北所当成养老之地了……”
养老,这两个字说的真是太贴切了。
因为这位孟希泓孟大人已经六十九岁了。
所谓人生七十古来稀,按照大明朝官场上不成文的“规矩”,官员只要到了七十岁,就应该“致仕”了——也就是退休。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强制性的明文规定,朝廷确实有很多超过七十岁的老臣,但象这位孟希泓孟老大人这样,眼瞅着就要古稀之年的人了,居然还履新上任,那就真的非常少见了。
就算他能做出天大的成绩,年龄已经高到了山梁上,已不可能再升官了。
根据康丰年的估计,安北所就是羊老大人仕途的“终点”了。
“以前老冯和老楚还在的时候,五十多岁就已经很老了,现如今又来了个渐近古稀的老头子,可真够咱们陈指挥头疼的……”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时,羊希泓羊老大人的车轿终于来了。
作为羊老大人的“私人幕友”,侯成吉侯师爷将他的印信、任职书文等等上任所需的文件拿给陈长生验看,然后又做了一些初步的“沟通”,自始至终都是侯成吉侯师爷在和陈长生交接,那位羊希泓羊老大人始终就没有从轿子里出来。
王大有和康德年相互对视了一眼,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却用目光传达出了一个相同的信息:这位羊老大人可真会摆谱儿啊。
不管怎么说,陈长生都是安北所的“一把手”,而不是羊老大人的下属。这才第一天上任,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来这位督事大人不好伺候啊。
一切官样文章都做完了之后,侯成吉侯师爷才象唱戏一样拖着长长的尾音高喊了一句:“有请羊老大人……”
当这位羊老大人从轿子走出来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惊的目瞪口呆。
虽说这位羊老大人的“个人资料”早就已经送了过来,但谁也没有见过他本人,只是知道他是个六十九的老者。
虽然朝廷里头确实有些上了年纪的官员,甚至还有些年过古稀的老臣,但那些人全都精神矍铄精力充沛。但眼前的这位羊老大人却是一个颤颤巍巍拄着拐棍走路都打晃的老头子。
这位羊老大人的胡子眉毛全都白了,牙齿都快要掉光,讲话都漏风。
如此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竟然还到安北所来上任,真不知朝廷怎么会派这么一个黄土埋脖的糟老头过来。
如果仅仅只是年纪偏大也就算了,毕竟“督事”一职并不需要他真的做什么,只要履行好监察督管的职责也就可以了,偏偏这位羊老大人的眼神儿还非常的差劲。
“哪位是陈长生陈指挥呀?”
当羊老大人问起之时,王大有赶紧指着陈长生说道:“这位就是我们陈指挥……”
纯粹就是因为眼神不的缘故,这位羊老大人大人竟然拉起了王大有的手:“陈指挥呀,朝廷委派我来安北所……”
陈长生赶紧拉住了这位老大人的手:“我才是陈长生,我在这儿呢。”
“陈指挥呀,从今以后你我就要共事了,本官虽然年纪大了些,然为朝廷效力之心依旧不改……”
看着这位羊老大人风烛残年的样子,康丰年、陆琦贤等人忍不住的暗暗窃笑不止:
“这老头儿已经是这把年纪了,就应该老老实实的回家抱孙子,还做的哪门子督事哦?”
“就凭他那个眼神儿,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楚,还怎么监督咱们?他这个督事……督个屁。”
“不我是拿这老头子开玩笑,他真的不适合来咱们安北所呀。”康丰年嘻嘻的笑着:“说好听一点他是督事大人,说难听一点,这不就是个老棺材瓤子么?他还能活几天呀?”
“瞧他这个颤颤巍巍的样子,只怕等不到任满,就得吹灯拔蜡伸腿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