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升起来了。
一轮火红的朝阳正从东方冉冉升起,喷薄而出的万道霞光照耀着波光粼粼的海面。
几条大船正在宽阔的海面上排成一列纵队,劈波斩浪背朝着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航行。
“收帆了——”
悠长的号子声中,水手们象猿猴一样在密如蛛网的缆绳之间跑来跑去,然后爬上高高的桅杆,把束起来的风帆放下来……
陈长生坐在船头,身体倚着栏杆,眯缝着眼睛倾听一泓水响,真是惬意极了。
“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喝水。”三公子徐静昌拿着一个大的不像话的水壶:“什么山珍海味,什么美酒琼浆,全都不如这一壶清水更好喝。”
自从上了船之后,徐静昌就在不停的喝水,虽然已经喝的肚子里不时传出“咣当咣当”的荡漾之声,还是不肯放下手里的水壶。
曾经发生在孤岛上的“夺水大战”已经给徐静昌造成了无法抹去的心理阴影,虽然在这几天的时间里他一直都在喝水,却还是习惯性的把水壶带在身边,时不时的喝上几口。
他的喝水,并不是因为身体缺水,更多的则是某种精神上的自我安慰。
“这次能够活着回来,真是多亏了你呀。”徐静昌说的语重心长,“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个能做大事情的人,不怕你笑话。我甚至觉得我能象祖父那样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英雄伟业,现在看来,我只不过是个承袭了祖宗余荫的小人物罢了。”
作为徐达的子孙,自然希望能够像祖父那样建功立业名垂千古,但事实证明这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天真幻想。
徐静昌远远无法和他的祖父徐达相提并论,不论心智还是意志,他都不具备英雄独有的那种潜质。
这一次经历,最大的收获就是让徐静昌对自己有了一个非常清醒的认识:“我天生就不是做大事的人,也没有那个本事。强要做出一番事业,差一点就丢了小命儿。我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就不再胡思乱想了,安安稳稳的做个纨绔子弟,吃喝玩乐混吃等死其实也挺不错的……”
“万岁爷给我的这份差事,我是真的干不了。”徐静昌笑嘻嘻的说道:“我连朱允炆在哪儿都不知道呢,就几次三番的遇险,要是再干下去的,恐怕连我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的功劳我已经不打算再抢了。”徐静昌笑道:“回去之后,我就对万岁爷说,虽然找到了周正这条线索,但却让他给跑了……”
周正确确实实和朱允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顺着这条线索就一定可以找到朱允炆的踪迹,但徐静昌已经不准备再查下去了。
人家周正救了他的命,他再转过脸去查人家,那还算是人吗?
尤其是在经历了几次生死考验之后,徐静昌已经对人生有了全新的认识,甚至把周正当成了朋友。
“我也打算这么对我的顶头上司说呢。”陈长生遥望着波澜壮阔的汪洋大海,忽然说了一句:“周大哥呢?怎么不见他到甲板上来?”
“他好像还在睡觉吧。”徐静昌笑着说道:“昨天晚上他就睡在我的旁边,他的呼噜声比打雷还要响亮,吵的我半宿都没有睡好,你却睡的好像死猪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上了年纪的老水手走了过来:“二位,今天凌晨的时候那位姓周的兄弟已经转船了,留下一点东西托我转交给二位。”
这个船队打着出海捕鱼的幌子,做着走私货物的勾当,带着那么多朝廷明令禁止的货物,自然不能正大光明的靠岸,而是需要把那些货物转移到别的船上贩运到他处,这就叫做转船。
趁着转船的机会,周正登上了另外一条船。
至于他去了哪里,陈长生和周正全都很默契的没有问起。
其实,早在今天凌晨的时候,陈长生就听到了周正起身离开的声音,但他却故意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陈长生和周正的关系实在太微妙了,用这种方式让周正离开,就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没有想到周正临走的时候还会留下东西。
那个老水手从怀里摸出一条样式华贵的腰带交给了陈长生。
虽然陈长生不认得这个东西,徐静昌却认出来了:日月大带!
所谓的日月大带,其实就是天子专用的腰带。
皇帝的腰带,肯定不是为了束衣,而是一种纯粹的装饰品,和龙袍、皇冠一样,是身份的象征。
大明自称是锻炼天下的“火德”,所以天子的衣衫。饰物上大多用火纹,再加上日月图案,就是皇帝专用了。
这条大带足有巴掌那么宽,不光徐静昌认得,估计朝中的绝大多数重臣全都一眼就能认得出来:这就是朱元璋御用的那条日月大带!
这条所谓的腰带,其实内衬生牛皮外面用锦缎包裹,佩戴之时为了彰显天子气度在挂在腰间,需要用手扶着才行,也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