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这间屋子的另一面传来贺胥焦急的呼喊声。
贺胥回来了!
林祯和张主任一怔, 反应过来后顾不上告诉老郎中答案,动作麻利地从后院飞奔至前屋,两个人像一阵风, ‘唰’得就没见了。
少年还呆滞着, 手指碰到盛满药汁的碗,摸到滚烫的温度才回过神来。
“师……师父。”少年心中惶恐。
林祯是恩人,少年不想让恩人误会被针对, 所以才告知实情。但既然已经归隐, 又怎能轻易将一切全盘托出。
少年自知犯错, 双膝着地跪于地上,双手撑着地面不敢抬头去看。
只听见头顶倒吸一口气, 似不可置信:“巫伊死了?!”
紧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 少年这才紧着抬头,视野里只剩一抹残影。
他赶紧站起追过去。
这边,林祯他们已经来到了病人所在的小房间。贺胥这一趟带了不少设备, 因为上次氧气瓶不够用,他这次拎了三罐来。他身上,阿奴的身上都挂着从急诊大楼带来的东西。
东西还来不及放下, 贺胥开始操作氧气管, 准备给床榻上的病人供氧。
“氰/化/物中毒。”林祯急急地说:“大苏打和亚甲蓝带来了吗?”
贺胥:“都带着呢。”
林祯赶紧去找药品。
贺胥已经带着东西来了,这个时候张主任也顾不上老郎中不让他们靠近病人,他取出口罩戴好, 做好防护后奔去床榻边, 准备扯开病人的衣服, 让病人保持呼吸通畅。
这一点老郎中已经做了, 还用针刺人中、少商、足三里、内关等穴位。
吸入中毒的急救没出错。
但还少了一些, 如果真是氰/化/物中毒, 这身衣服也得脱了,还要用流水去冲病人的皮肤,这样才能冲去附着在皮肤上的残留氰/化/物。
“快打些清水来!”张主任扭头吩咐。
贺胥在操作氧气瓶,林祯在配置硫代硫酸钠,阿奴刚来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打水。
能去打清水的就只有老郎中和少年了。
老郎中被这些现代医疗器材晃花了眼,从未见过,不知是何物!只能猜是门派法器,但既然是法器就得用上灵石,用上灵石就会遮掩病灶。灵气入体,人是会醒过来,但又有何用,连治标不治本都算不上,只是让人回光返照罢了。
老郎中双唇翕动,以往的痛苦回忆让他浑身颤抖着。
灵石无法救人,这并非医者正确的救人之法!
这是害人!
张主任近距离一眼扫过病人,将他的口齿打开,看口腔黏膜和皮肤情况心中多少了然了,随后拿过听诊器,准备去听病人的肺部情况。
瞥到一旁僵持在原地的老郎中和少年,他训斥道:“还不快去?!”
进入工作状态的张主任自然严肃起来,比平时也要凶不少。
少年一愣,下意识就去做了。
于是只剩下老郎中留在原地,像是陷入了思想囹圄,看着屋中这些人的面容,看着看着就觉得他们面目可憎起来。
也不觉得他们是来救人的,反倒认定他们是来杀人的。
“住手!住手!”
老郎中突然冲过来,张主任一时不备,被老郎中推倒在地。
像护雏的老鸟,老郎中展开双臂,将病人紧紧地护在身下。他太老了,大幅度的动作让他的上了年龄的关节都发出了‘咔咔’声响,但他还是用枯朽的身体挡在爱徒前面,拿出豁出命的架势,不允许任何人伤害爱徒一根毫发。
“住手!”
“滚!”
他竭力嘶吼着,想赶走屋子里这些不怀好意的医修。
老郎中突然的举动让林祯他们愣在了原地,林祯研读过不少心理方面的书籍,一眼瞧出老郎中此时的不对劲。
他应激了。
爱徒重病,号称‘云霄医尊’的老郎中束手无策,只能请巫神医为其看诊。可谁知,巫神医是披着人皮的畜生,老郎中亲手将爱徒推入深渊。
愧疚、悔恨却无法作为,这些负面的情绪如影随形,将老郎中的心侵蚀掉一块,成了老郎中久病不愈的心病。
也不知老郎中使了多大力气,张主任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要不是林祯来扶,他都爬不起来。
张主任心里骂道,这老头子!一把年纪了搞背后突袭!不讲武德!
贺胥问:“林医生,这下怎么办?”
人已经应激了,他们再继续下去会更加刺激老郎中千疮百孔的心灵。要让人平静下来,就得顺着应激者的意,得安抚。
“先拉开距离吧。”林祯搀着张主任往后退了几步,随后对老郎中说:“我们不过来。”
张主任瞅着床榻上的病人,心急火燎的。
本来病人就需要新鲜空气,老郎中这么把人压在身下,是会把病人憋死的!
他扭头问林祯:“他刚刚不是问谁揭穿了巫神医真面目吗?告诉他,会不会对我们减轻敌意。”
“基本不会的。”林祯摇头低声道:“老人家本来就情绪激动,再提这件事反而又会刺激他。”
一般情绪过激者还好办,但老郎中头发胡子都白了,就怕情绪太高涨,突然脑溢血或者心梗,就像刚开始穿越过来,林祯和苏皖也怕刺激到张主任一样。
“那怎么办。”贺胥着急地说:“也不能把人给打晕。”
老人家器官骨骼及血管都会随着年龄老化,要是把人打晕很可能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就是带来的有镇定效果的地/西/泮也不敢乱用。
“我们先出去。”林祯说。
老郎中做出这样的姿态就是防备着他们,他们不在房间里了,老郎中自然就会松懈下来。
也没别的办法。
林祯说:“贺医生,把咱们的东西都拿出来。”
这些东西不能放在老郎中眼前,就怕会刺激老郎中,也怕老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