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啪!”
“入班——”
天启四年八月十七,伴随着鸿胪寺卿的唱声,大明阔别已久的常朝再度召开。
皇极殿内,乌压压的二百余位五品以上官员入班,相较于几年前,可谓减少了太多。
这样的一切,自然是因为吏部尚书赵南星。
无可否认,赵南星确实知道“冗员”对于大明的危害,而他也在一直强调裁撤多余官员,并且一直在这么干。
天启元年,大明文官增长至二万有余,武官增长至九万有余。
三年半的时间,武官在朱由检革除卫所、九边后,数量降到四万三千多人,而文官在赵南星的裁撤,考功下,数量降回到了万历十年的一万六千人。
文武官员的数量降低,却丝毫没有影响大明的行政效率,反而提高了不少,这也是为什么朱由校一直没有动东林党的缘故。
原因很简单、赵南星这群人确实很有能力。
只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文官数量已经无法降低,而党争也开始剧烈的爆发,东林党也该被收拾了。
“上朝……”
“铛——”
“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鸿胪寺卿再度唱声,身为皇帝的朱由校也走出屏风,坐上了龙椅。
鸿胪寺卿击钟,百官推金山倒玉柱的跪下行礼,随后在朱由校的“平身”中起身。
只是当百官起身后,东林一系官员瞬间站了出来:
“臣李腾芳,弹劾提督操江右佥都御史刘志选贪墨军饷。”
“臣陈于廷,弹劾太仆寺署事御史梁梦环、太仆寺署事御史倪文焕二人放纵胥吏贪墨厘金、马价银……”
“臣魏大中、弹劾副都御使李夔龙收受贿赂,纵容江南私盐。”
“臣袁化中、弹劾南京吏部尚书范济世选材用亲……”
“臣郑三俊……”
“臣孙居相……”
“臣饶伸……”
一时间、十数位东林骨干纷纷站了出来,手持笏板,将自己需要弹劾的人以及对方的罪状说出。
“荒谬!”
“滑天下之大稽!”
“莫不是风闻奏事痴呆了乎?”
当东林骨干上疏直言,以往还十分淡定的阉党群臣纷纷就闹腾了起来,皇极殿内也吵吵闹闹,如菜市口一般。
“铛——”
“静……”
鸿胪寺卿击钟唱声,而听到钟声的百官也纷纷闭上了嘴,只是他们的余光依旧看着左右,耳朵则是等待着皇帝的开口。
“呈上来……”
朱由校开口了,他让魏忠贤叫人把所有奏疏、笏板呈上来,而此刻的魏忠贤心里忐忑,脚步发虚,但依旧示意左右太监去收集。
一盏茶后,所有奏疏和笏板收集到了朱由校的面前,而朱由校也慢慢的阅览了起来。
偌大的皇极殿内,安静的只剩下了朱由校查阅奏疏的声音,过了许久后,在群臣忐忑不安的心情中,朱由校放下了最后一份奏疏,随后开口道:
“赵南星,以吏部之见,这些事情是否属实?”
“回万岁,属实……不仅属实,还有所遗漏。”赵南星站出一步,作揖的同时隆声道:
“朝中诸如崔呈秀、田吉、阎鸣泰、刘诏、薛贞、吴淳夫、曹钦程,李承祚,田尔耕、杨寰、孙云鹤,甚至连内阁阁臣魏广微、冯铨等人都有不检之举!”
赵南星的话说完,皇极殿内静的连滴水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作为内阁首辅的叶向高更是脑中飞速运作,想要化解这一局面。
因为在赵南星的口中,不仅仅牵扯了眼下的阉党和曾经的齐楚浙宣昆五党,还牵扯了大量的齐王党。
“此事、交由刑部调查吧……”
朱由校轻飘飘一句话,便想要把事情揭过,而赵南星也知道皇帝会这么做,因此不惜站出来说道:
“万岁、臣自万历二年为官以来勤于分内公务,为朝廷培养人才,治理太平。”
“神宗皇帝见状,提拔臣为户部主事,参与“一条鞭法”行政。”
“万历十二年、朝廷起用臣担任文选员外郎,当时臣曾经阐述天下“四大害”
“即,我朝官员为谋求官职,而相互诋毁,不务实而务虚,此为“干进之害””
“奸邪小人诋毁忠臣,以致正臣辞职,奸佞得志,此为“倾危之害”
“地方按察使选拔州县官员时,过于随便,升降过速,且不考察官员的才干品行,而根据选官者的自身利益来推举,以致地方官员贪墨横行,民生凋敝,此为“州县之害”
“退休官员的权力甚至大过知府、县令,纵容家丁横行乡里,无所顾忌,而敢于制裁家丁的官员却难获升迁,此为“乡官之害””
七十三岁白发苍苍的赵南星说起了自己曾经的往事,眼中流露出一丝回忆,但很快回忆化为坚决道:
“当时、臣劝谏神宗皇帝,此这四害不除,朝廷就不可能得到治理,而奏疏出来后,朝中大臣都认为臣说的对。”
“但疏中所抨击的官员全都被当朝达官所庇护,于是臣几乎被贬,最终因病回家。”
“之后,由于朝中“冗员”严重,臣被神宗皇帝再次起用,担任考功郎中,并在万历二十一年组织了癸巳京察,为朝廷剔除了一批只知道贪污受贿的官员,而臣也被当朝达官弹劾,被削职为民。”
“先帝继位之时,老臣已经六十有九,对征召辞不就职。”
“直到万岁您再三催促,臣才以七旬高龄再度出仕,想为万岁革除天下弊病。”
赵南星的举动,让所有人屏住了呼吸,他们都知道,赵南星是在逼迫朱由校做决定,但也都知道赵南星说的话都是实话。
东林之中是有能臣的,只不过庸碌之臣多过了能臣。
如赵南星这种人,如果能活到崇祯年间,以崇祯年间朝中的那群臭鱼烂虾,根本就不够他收拾。
只可惜、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