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从哪弄的糖？”小羊倌做完那事好像才想起这事儿，就又起了疑心。噗的一声把一块粘粘的糖渣吐到地上，厉声问。
“晚上小蓉捎信来了，说咱爸胃疼病又犯了，我想抽空回娘家看看。你明天得给我俩钱儿。”小羊倌好像才明白蓝雪为何这样好声气，原来她想回娘家朝他要钱。
蓝雪因结婚和娘家闹得水火不相容，好久也没回娘家了。一到年底，倒真有些想家了。可她手头没钱儿，一年四季花销就指着那六亩三分地，可今年又摊上旱年头，收成不好，打下的几千斤粮食，人吃马喂的剩余不了多少，就等着价格好把花生买了，好过年，哪想收花生的又把价格压到了“吃水线”以下。
“倒是行不行呀，你也得有个痛快话儿。”蓝雪见小羊倌半天不吭声，就又问了一遍。
“咱家哪钱，有钱的话我早就县城表哥联系了，也倒腾几千斤种子，一年也就发达了。手头那点零用钱我还想倒腾点小买卖。”小羊倌闷声闷气叼叼着。
蓝雪也不作声了，屋子里静的只听到女儿细微均匀的鼻息。
过了许久，蓝雪才说：“那明天我自个想招儿。”
再翻转身一看，小羊倌已在炕头高一声低一声的扯起了一片呼噜。
蓝雪初中毕业就不想再念书了，家里穷得连一身体面的衣服都买不起。从一上初中就是姐姐送给她的那身运动服，后背上已挂了补丁。每天上课她都坐卧不安的，仿佛后面的人都只盯着那块补丁看。她自己吐口说不念了，家里也没十分的反对。后来想想还是念完高中，不成想自己也不是读书那块料。成绩考得一塌糊涂。
在土地里灰灰土土的干了一年，她才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太过单纯了。这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月，是没个尽头的。她只想走出去，走出这个小山沟，哪怕要饭，也比这样累死累活的像驴在磨道上一样的劳作强。
她听信了大姐的话儿，在城里处了个对象，是大姐夫的一个远房表弟。人也就是一般的人，在公司跑外。两人没处半年，她就和人睡了，之后她才发现，那个人根本就不真心对她，除了她之外，他在外边还有女朋友，而且都快结婚登记了。无奈，她只有忍痛割爱远离了他。
后来又处了一个城里的，是个姓陈的老中医，腿脚有点不大好，人都喊他陈瘸子，年纪又比她大十多岁，她咬咬牙，也认了。可那个家伙偏偏有毛病，两人一亲热的时候，他总好把她绑起来，听她像羊一样的咩咩叫，让她实在无法忍受。也正是那一天，他把她骗到他姨家来串亲，两人嫌家里太热，就散步到山脚的大树下乘凉，正是大天晌午，他忽然来了激情，他又把她绑了起来，拉到玉米地里，也正赶上小羊倌看地，就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其实结婚前小羊倌就早已知道她不是女儿之身，但看蓝雪长得身材高挑，柔媚多情，又会哄人，也就不计前嫌了。可婚后，小羊倌还是念念不忘她的过去，总是有几分变态般肆虐她……
小羊倌早晨睁开眼睛时，蓝雪正侧卧着身子给孩子喂奶。小羊倌昨天的酒力在体内还没有完全消散，本来想再亲热一回，蓝雪却搂落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冷冷的背影。蓝雪再没提钱的事儿，她昨天夜里已打定主意，向小羊倌的哥们狗剩儿张口试试。
狗剩儿和小羊倌是同学，过去一天到晚总长在小羊倌家，嫂子长嫂子短的也叫得近乎。蓝雪想如果她张个口，多多少少总能让她圆个脸，没多有少，总比小羊倌抠抠搜搜痛快。
她实质上也是想让小羊倌看一看，自己还是有点能量的，别拿豆包不当干粮。还有一层深意不好明说，蓝雪总觉得狗剩儿看她的眼神很特别，粘粘乎乎的很有内容，小羊倌也总忌讳她和狗剩儿说说笑笑，她也想借故给小羊倌点脸色，气气他。别总那么趾高气扬的，以为天底下就他一棵歪脖子树。
她想好了抽空到狗剩儿家去一趟，抹不开脸也不行，家里爹实在紧等钱用，耽误啥也不能耽误了病。正是傍年靠近的，老爹要是有个好歹，一大家子人谁也休想过个好年。
蓝雪忙活完了早饭、喂猪、喂鸡、又新添一样侍弄狗儿这些杂活，又把院心玉米囤子上的积雪清扫干净，披了件红色羽绒服，借口到狗剩儿家找个鞋样，包裹着孩子就出去了。
小羊倌无趣地从被窝里拱起来，吃完饭，把桌子的二双碗筷拣下去，放到锅里也没刷，就偎到炕头上吧哒起了旱烟。青烟缕缕，变幻着几个图案在空中飘散。温暖的小屋里便弥漫着劣质的烟草味儿。
窗外雪光白得晃人的眼，所有一切都臃肿起来，肥厚起来。粮食囤子上的积雪已清扫完了，通往柴垛的一条弯曲的小路也清扫出来，几只芦花鸡鸡伸长脖子高一脚低一脚的四处觅食，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迷乱的爪子印，一群麻雀，在墙头上风一样的落下又飞起，叽叽喳喳，欢快而无所拘束。
小羊倌无心欣赏这雪后的景致，他的心绪很乱，他想把手头这几百元钱用在刀刃上，趁着年前这大好的商机，做点小买卖，再赚回一点。开春的种子化肥还都没备，农业税是不用缴了，可自家的车马绳套也早该整治整治了，他还想在地里打一眼井，再遇上这么个旱年头也不致于手忙脚乱。
蓝雪和家里闹僵之后，他一直上不去门。他一直想着圈里那只够膘的猪是不是要杀，清汤淡水的这一年，也没见啥油星儿。可猪杀了，分给两头老人之后，自己家又能剩余多少？杀猪那天，请吃一顿就得十多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