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颇颈上的脉搏,这个看着只剩半口气的人忽然动了动。
他睁开眼睛,抚开杜焕郎的手,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突然露出严厉的神色:“你怎么来了!回去!”
“我不来,阿兄你就冻死在这里了!”杜焕郎抖开衣服给他披上,“阿兄!你怎么惹得阿母生了这样大的气?”
杜玉颇闭了闭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表情还是很严厉:“你可曾去问阿母你长姊的事情?”
“不曾。”
那张脸上的表情就缓和了,阿兄对他哀怜又温柔地笑笑:“不曾便好。”
我进屋前不对你说这些事,就是怕触怒母亲后,你为我说项也被连累。虽然你我不是同父,但你心软,见了谁受苦都要求情,这我知道…你快回去,衣服也拿回去,别让人知道你来了,咳咳!”杜焕郎急着伸手去拍,又顾忌着他背上的鞭伤不敢下手:“你说什么呀,你是我兄呀。”
这个年轻的孩子被这 句刺得快哭出来了,他料想不到进屋前二兄晾着他是为了他好呢!秋狝上那-茬之后他还和二兄置了几日的气,现在想来二兄做着实打实的少府,拜见圣人有什么奇怪的,怎么他
就非得耍这个小孩性子呢?现在二兄伤成这样还惦记着他,他和长姊一样都疼他呀!
“阿兄,阿兄你就跟我说吧!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杜玉颇咳一阵子,睁开眼,擦擦脸颊边上的血迹。
“是我不好,”他说,“明知母亲在气头上,还去劝谏,母亲动怒也应该。”
你长姊悄悄遣人去追查当初在宫中放火的乱党,行事急躁了一点,被圣人身边的小人抓住错处投入请室。母亲想活动关系救援她,可我恐怕那些小人正盯着母亲,就去劝谏了几句。”
“杜家到底是不比往昔,如今梁知吾待母亲愈发险恶,母亲与长姊位高权重察觉不出,我官微稍低却看得更清楚。我平日里劝母亲约束长姊,她并不很乐意听,今天再提恐怕是抚了母亲的面子,才招致
这一顿家法。"
内容:
他轻轻拍拍杜焕郎的肩膀,擦擦他眼角要掉不掉的眼泪:“不过为人子,受些委屈又怎么样呢?母亲是不会有错处的。”
“这哪是委屈!阿兄!你都快要死了!”杜焕郎嚷嚷起来,又赶紧捂住嘴怕被人听到,“这怎么办2阿兄你得赶快出去静养着,不然在祠堂里冻上几场,一定要出事的。我去向阿父说情?”他说的是嫡父,杜玉颇的生父,这个惨白着脸颊的青年笑笑,忽然就垂下眉眼,露出点悲哀的神色来。
"他向来是爱长姊胜过我的,再说了,他又怎么敢向母亲求情?"
杜焕郎站起来坐下,像是掉进坑里的狐狸一样打了几个转,突然又握住杜玉颇的手:“阿兄!我去向圣人求情吧!你好歹是少府少卿,圣人召你面圣的话,你至少就不用在祠堂受冻了。“胡闹!”杜玉颇低声呵斥,“你还嫌杜家在圣人那里吃罪得不多?不许去!圣人如今正恼杜家,你能求什么情?”
“我不说长姊的事情!”他抬高声音,“圣人上次待我很和蔼,我只求求她让你这几日待在府衙里,不会惹她恼怒的。”他眼看着杜玉颇闭上眼晴咳嗽,兀自喃喃着不许去,声音却弱了,好像力气要随
着血流干了一样,赶紧把衣服给他裹紧。
"兄,我叫人悄悄给你送碗参汤来!我这就去见圣人,你可撑住!"
杜焕郎爬起来跑出祠堂,一转眼就隐没在雪里。杜玉颇听着少年的脚步声被落雪音淹没,在黑暗中慢慢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