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的这一巴掌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
若欢头上戴的幂篱被打得掉落在地,她不解地看向母亲。
竹枝一脸心疼,捡起了地上的幂篱,着急道:“夫人这是做什么?小姐好不容易才能进来看您和老爷。”
何况小姐刚刚才从一场厮杀中脱身,身上还受着伤呢!竹枝忍了忍,咽下了未说完的话。
温氏红着眼盯着若欢,怒声道:“你可知阿尤被你害惨了?我早便与你说过莫要招惹方浮玉,你为何就是不听?他叫人活生生的拔了阿尤五根指甲,十指连心不亚于剖心之痛!”
若欢听到母亲这些话,心中满是愧疚,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温白薇满是怨气,身上已瞧不见半分曾是官妇的体面,她甚至是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女儿。
“我当初就不该生下你!是你连累阿尤遭此恶刑,是你害的他一个孩子被如此恶毒对待!”
温氏说着尤不解恨,又扬起手。
竹枝吓得赶紧去拉若欢,她知道姑娘素日最是疼爱幼弟,小少爷被人这样折磨,不光夫人心中痛,姑娘的心疼和愧疚也半点不少,她害怕姑娘会傻傻地站在那儿任由夫人发作。
裴珩看了眼沈若欢面颊上立时红肿起来的掌印,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蹙,他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淡声道:“沈夫人,在下裴晏,母亲收到您的书信,叫我来扬州接沈姑娘去国公府。”
温白薇动作一顿,找回了几分神智,将扬起的手放了下来。
她打量着裴珩,见他生的俊美无俦,神仪明秀,身量颀长,哪怕是站在死气沉沉的牢房外,也无损一身光风霁月,矜贵疏冷的风姿。
温白薇眉眼间划过一丝扭曲的嫉恨。
若欢泪眼模糊地朝牢房里看去,见阿尤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父亲躺在稻草上也一动不动,她心中一慌,关心道:“娘,阿尤和父亲怎么了?”
温白薇又重新将阿尤抱在怀里,眼尾泛红地道:“阿尤自从那日被拔了指甲后,便生了高热,昏睡不起。”
她看了眼昏迷不醒的沈长安,悲从心来,含泪道:“你父亲是被用刑后伤势过重……”
若欢面露焦急,对牢头道:“劳烦您打开锁头,我要进牢房为我父亲阿弟看诊。”
牢头一脸为难,看向带若欢他们进来的那个衙役。
衙役道:“我得请示大人,可大人眼下不在府衙……”
若欢:“我父亲的判罪文书尚未下来,未必便是死罪,犯人倘若在牢中有个闪失,你们也不好交差不是?”
裴珩冷声道:“开锁,事后我自会知会崔知府,不叫你们担责。”
威权如山,沉重压下。
牢头和衙差对视了一眼,犹豫着打开了牢房。
若欢疾步进入牢房内,摸了摸母亲怀中阿尤滚烫的额头,仔细看了看他五指上的伤,血肉模糊的指尖触目惊心,深深刺进若欢的眼底。
她强忍下难过,摸完脉象,对竹枝道:“我口述方子,你默下来去医馆抓药。”
待竹枝记完,若欢又快步走到昏睡不醒的父亲身旁,看着父亲身上血迹斑驳的囚衣,她强忍住眼泪,撩开囚衣,去看父亲身上的伤。
有烧铜烙铁留下的焦伤,盐水蘸鞭留下的鞭痕。
若欢甚至看到了梳洗之刑留下的伤。
她浑身发抖,双目赤红地盯着父亲皮肉翻飞的背部,恨意升腾,审问之人怎会这般歹毒?
梳洗之刑是用密齿梳一样的铁刷子把人身上的肉一下一下地抓梳下来,直至直到把皮肉刷尽,露出白骨,肉尽骨露,受刑的之人往往撑不到最后,便已气绝身亡。
这分明是冲着要她父亲的命去的!
若欢紧咬唇瓣,直将唇上咬出了血,但强忍的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她用手背抹去泪水,并未沉浸于悲愤之中,这一刻她出奇的冷静,在看完所有伤号完脉后,她道:“竹枝,记方子”
裴珩微垂着眼,看着将唇角咬出血强忍眼泪的沈若欢,出声道:“路平,你记下方子,带她的丫鬟去抓药。”
路平立刻应声上前,记下方子带着竹枝离开牢房前,他往主子的方向看了一眼,主子整个人隐没在阴影之中,路平全然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
衙差送了茶水点心过来,若欢取了茶水,将帕子打湿让母亲给弟弟阿尤降温。
温白薇握着帕子一边给阿尤擦身,一边朝裴珩问道:“三公子,你母亲叫你接若欢去国公府是个什么章程?”
裴珩眸光从沈若欢身上移开,看向温氏,淡声道:“依照婚约,自当是成亲。”
温白薇听后似有些怔忡,她看了一眼沈长安的方向,复又问道:“你母亲就不曾叫你带旁的话过来?”
裴珩淡声道:“不曾。”
温白薇面上露出一丝冷笑,瞬间又转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