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喜欢和她玩，但她好像特别喜欢我。每次我躲开她，她就哭得更厉害。我没办法，只能勉强顺从她的要求，可那天她的要求特别多。”
当时，崔世卿的父母忙于应酬，顾不上他。其他大人也只是把他们当作可爱的儿童伴侣，只有年幼的世卿心中对那个女孩满是厌烦。
“然后我带她上了二楼。我记得那里有个儿童房，我想把她留在那儿，可她爬到了二楼的栏杆上。”
那是一座一楼和二楼连通的建筑，女孩踩在二楼的横梁上，身体悬空，可以俯视一楼。
她不停喊着：“世卿，快看，那边在闪光！世卿，往下看，大家都在转圈圈呢。世卿，你也上来吧！哇，世卿，真好玩！”
她抓着栏杆，来回摇晃，喊个不停。世卿觉得心烦，头也隐隐作痛。如果他丢下她不管，她肯定会哭着追上来，甚至直接趴在地上撒泼。大人们看到这一幕，通常只会劝世卿顺着她，息事宁人。最终，总是他不得不妥协。
世卿瞥了她一眼，也靠近了栏杆。他想着能不能找到一楼的父亲，求父亲带自己回家，因为他头痛脚疼，只想回去休息。
就在他寻找崔明铉的瞬间，眼角捕捉到一抹白色，那是女孩头上的发卡，随着她的动作晃动，进入了他的视线。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他的瞳孔微微扩张，心中涌现出一种兴奋。
他可以假装帮她把歪掉的发卡戴正，然后轻轻推她下去。这样她肯定会追着发卡跑下楼，他就可以装作体贴地陪她一起去。女孩欢快地跳下去，蹦蹦跳跳地跑下楼梯。如果他在她毫无防备时用力一推……
想到这儿，世卿忽然失去了兴趣，瞳孔恢复正常。他知道推人下楼是坏事，是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他继续寻找崔明铉的身影，女孩的发卡却掉到了楼下。她开始哭丧着脸，世卿不想听她哭，便亲切地说会陪她一起下去。果然，女孩高兴得蹦蹦跳跳跑下了楼，世卿如他刚才想象的一样，跟在她身后。
世卿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唐兴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世卿接过来，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
“她在楼梯上失足了，我试图抓住她。”
他试图抓住女孩的白裙，却没有抓住。女孩从螺旋楼梯上滚了下去。那楼梯像贝壳般蜷缩，下面的情况完全看不清。年幼的世卿吓得腿发软，根本无法下楼，只好爬上几级台阶，抓着二楼的栏杆往下看。女孩的头歪倒在地，血慢慢从她身后蔓延开来。
当时，还有另一个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崔明铉。他与震惊中的崔明铉对视了一眼。崔明铉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看的？年幼的世卿心跳加速。
女孩被紧急送往医院，崔明铉没有跟去，而是抓住儿子的肩膀，狠狠质问。他解释、辩解，虽然他曾幻想过推她下楼，但他真的没有这样做。
不久后，传来女孩住院几天后去世的消息。
“……我原以为自己是在试图抓住她。”
世卿不太自信地补充道。他一直相信自己当时是想救她。然而，自从听了崔明铉在书房里的话，他的信念开始动摇。这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小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现在，他开始怀疑自己。
他曾在脑海中幻想过推她下楼的情景，而现实中她真的摔死了，这真的是巧合吗？父亲所谓的“动了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世卿再也无法确信，自己当时真的没有杀死那个女孩。
他把这一切都说了出来。
“……”
听完这些，唐兴摸索着外套口袋，想抽根烟。但摸到空空的口袋时，他才想起来，这副身体是宋以宪的，连糖也不想吃了，只好放弃继续翻找。他觉得这事透着古怪。
这像是一场意外。
即便不是意外，通常来说，父母不都是应该拼命为孩子辩解，想方设法掩盖真相吗？
唐兴试图从崔世卿父亲的角度去理解，但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他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崔明铉会把儿子当成杀人犯。崔世卿的父亲，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在隐瞒什么。
唐兴揉了揉自己短短的头发，不再纠结这些复杂的思绪。他可能因为没有孩子，无法理解为人父母的心境。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宋宪失踪的那场雨天，崔世卿哭着道歉，求他原谅。那样的人，绝不会是杀人犯。
“如果不是你做的，那就不是你。”
这小子敏感得像个孩子，虽然冷漠、阴郁，总是笑里藏刀，但本性其实不坏。唐兴一边数落着他的缺点，又随口找了个并不怎么说服人的优点来平衡一下。
“人性是不会变的。你脾气不好，但还不至于因为吵闹就杀人，小时候你肯定也不是那种人。”
相反，他倒是有隐忍的倾向。
“虽然我认识你不久，但你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不正常的。”
其实是天生擅长让人火大。唐兴心里想着，但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