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筠!”
成先生立刻走上前扶着莫岚筠坐起。
莫岚筠嘴角下垂,颤抖的唇说不出一个字,眼泪夺眶而出。
两颗孤寂了数十年的心,又一次生出了羁绊。
他的手心还是那样热,抚在莫岚筠瘦削的背上,缓缓向她输送着暖意。
“当年我……”
莫岚筠堵了他的口,她不愿再去细究,即使知道了,也无法改变错过的结局。
她看着桌下藏起的牌位,已猜出了大概。
这些年,他同自己一样,画地为牢,把爱意封存在逍遥谷的小屋里,孤孤单单地熬过一个又一个寂寞的夜。
他打了热水,蹲在地上为莫岚筠洗脚,像当年一样温柔。
戚宝成还是没忍住,低声问道:“颜非是不是?”
莫岚筠掩面流泪:“我们的孩子,没了!”
戚宝成连连道歉,起身安慰她:“不哭,都过去了。”
莫岚筠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她再也不是那个连拥抱都不敢用力的小女孩。
戚宝成守在她床边一夜,抓着她的手,不曾松开。
翌日,戚宝成早早跑去仁须坞取餐食。
莫岚筠起身,看着书柜里摆着厚厚一沓信封,写着岚筠二字。
她随手打开一封信:
政南十年年春
岚筠,今年的春天来的有些晚,不知你在天上能否看见我落寞的身影。
这里的夜晚很热闹,可我却高兴不起来。
我每夜都在想你,梦见逍遥谷那个屋子里,你走来走去贴窗花的身影仿佛在昨天。
岚筠,真想你,若你还在,我就能带你一去后山看桃花了。
岚筠,你没想到吧,我如今成了账房先生,每日都很忙碌,但我喜欢忙碌,因为它让我暂时忘记失去你的悲痛。
她又打开一封:
政南十三年 冬月十一
岚筠,三年了,我还没有忘记你,该怎么度过这漫长的余生?
我买了竹床,做了一样的柜子,每夜入睡前,抱着你的牌位跟你说话。
你好残忍,竟舍不得来梦里看我一回!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期待鬼神降临。
岚筠,奈何桥上等等我吧,等我报了仇就来寻你。
她又打开一封:
政南十五年 春
岚筠,巷主见我整日一人独来独往,想为我说亲,我拒绝了。
我告诉他,我只爱我的亡妻,他却笑我没出息。
我不怕他笑,因为我怕你会哭,你最爱哭了。
你若知道我娶了旁人,一定恨死我了。
他们哪里知道?我的妻子是多么温柔乖巧,善解人意。
莫岚筠不敢再拆下去,她捂着心口坐下,内心充斥着感动、遗憾、难过和惋惜。
戚宝成掀开门帘,见她挂着泪,连忙上前,见到桌上的信,立刻收了起来。
“你现在身子不好,看不得这些。快坐下,先吃饭。”
他像训诫孩童的语气,盯着莫岚筠吃饭服药。
“老天爷还真是帮你,我本打算这辈子都不理你了。”
“你不理我,我也不怨你,我就像从前一样,天天跟着你,护着你。”
“老不正经!”
“我哪里老了?才四十出头!”
莫岚筠捂着嘴偷笑:“你没老!我老了,我这身子不中用了!”
“不急,你这是受伤所致的心疾,我已经给袁神医寄了书信,待明年春日,他亲自来一趟迕远巷为你诊治。”
“不必麻烦了,这些年我都熬过来了。”
“不行!这事儿得听我的!”
莫岚筠拗不过他,只好点头应允。
苏州
自从十二岁离开苏州到庆州外祖母家,时隔近八年,苏槿终于回到了故乡。
芙蓉街上还是那么热闹,点翠阁的香粉依旧香气怡人。
苏家绣庄,已被商会接管,改了名字叫金玉绣坊。
苏家老宅如今已成了苏州商会。
苏槿掀开纱帘远远地望了一眼,门口的石墩上,自己幼年刻的小鸟隐隐可见。
“进去看看?”。
苏槿长吁一口气,语气平静:“不去了,我有云锦阁就够了,走,咱们去烟罗巷吃好吃的!”
她跟着林牧下车,两人穿过熙攘的人群来到了烟罗巷。
临近中秋,街上早已挂满了纸伞和花灯。
“为何这里挂满了伞?”
“每年中秋,人们把愿望和象征吉祥的图案绘制在伞上,一边逛灯会,一边撑伞游玩,把愿望呈给月亮。”
林牧买了一把纸伞,店家指引二人去石桥的廊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