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铁匠铺
“来这儿做什么?”
“那东西,我偷偷送这儿了,我徒儿说过,这大鲵得烤干了制成粉才能入药。”
两人在城门口蹲守到子时,趁着侍卫换班的间隙,轻松翻越了城门。
月明星稀,寂静无风。
凌一在前面跑得飞快,颜非内力刚恢复不久,不敢轻易消耗,于是“哎呀”一声,蹲在地上不走了。
“真是麻烦!”
凌一无奈地闻声折返,背起颜非飞奔而去。
他内力醇厚,步伐稳健,颜非伸出冰凉的手腕,紧紧搂着凌一的脖子。
“你叫我出来,怎么不说话?”
“我…我在想怎么说服爷爷带你回迕远巷,今后你跟着我,我当你的药。”
她的手指拨弄着凌一鬓角的发丝,问道:“你对谁都这么真诚吗?”
“玩弄心机实在麻烦,真诚些,反倒活得轻松。”
凌一微微出了汗,停在原地歇息了片刻。
颜非松开他的臂膀跳了下来,拍了拍凌一的肩道:“你不会以为,我真会赖着你一辈子吧?没认识你之前我也活的好好的。”
凌一支吾着问道:“怎么活?难道你对每个男人都,都那样吗?”
“怎么?你心疼了?”
颜非的眼睛像一汪春水,在月光下晶莹剔透。
她的声音很迷人,口中说着撩人之词,听起来却似纯真的少女般天真无邪。
凌一不理会她的撩拨,一脸认真地为她出谋划策。
“我在岑溪山见过一个世外高人,我想带你去见见他,兴许他会有法子治你的病。”
颜非在前面走着,凌一也放慢了脚步,紧跟在她身侧。
“我这人逍遥自在惯了,名声也不大好,哪个世外高人肯帮我?还有你,即便你是续命的良药,我也不会随你去迕远巷,否则这辈子都得看你的脸色过活,逍遥谷挺好,好色之徒慕名而来,杀几个便杀了,哪天我要是杀不动了,就寻个僻静的地方自行了断。”
“是人就有劣根,好色只是一面,他们也可能有父母妻儿,你说杀便杀,可想过他们的家人以何为生?你心底竟无半点善念吗?”
颜非眸底闪过一丝无奈,若有机会,谁不想做一个好人呢?
“一看你就是没吃过苦头,没有为一餐饭哭过,累过,甚至拼过命。弱者的善良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又不是救世的菩萨,管不了这人间疾苦!”
颜非把脸扭向一旁,眉头紧皱,往日的教训让她明白,善良对她来说,是奢侈的品质。
十年前
“娘亲,我好冷啊,好疼,娘亲!救救我!”
十三岁的颜非躺在暖炕上,嘴里却喊着冷,身上的经脉逐渐发紫,浑身颤抖,牙齿抖得叮当作响。
一个猎户装扮的男人喝干碗里的酒,用力将碗摔在地上,怒吼道:“早就劝你不要乱发善心,要是个好娃娃谁会往山里头扔?你非要捡回来!”
女人在一旁痛哭,“咱们十年都没个孩子,我不是太想要个娃了吗!”
俩人激烈地争吵着,无人回应瑟瑟发抖的颜非。
“颜非啊,你也别怪我们,我跟你娘就这么点儿本事!那郎中也说了,你这怪病活不到成年,我这预备过冬的柴都快给你烧完了啊!”
男人满脸关怀的模样诉说着冰冷的言语。
颜非心里明白,这是在赶自己走了。
“他爹,熬过这个冬天成吗?”
女人望着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颜非,心里十分不舍,她把颜非冰冷的双脚塞进自己的衣服里,放在肚子上暖着。
男人却说:“这个冬天?再这么烧下去,大雪封山,我俩都得冻死!”
秋风瑟瑟,破旧的木门吱呀作响,颜非望着窗外萧条的枝蔓,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
她强忍着痛苦,从养母的怀里挣脱,爬到床边跪下。
纵使浑身疼得如刀割一般,她依然强撑着朝养母磕了三个头:“养育之恩大于天,母亲,咱们的母女缘分怕是尽了,来世我愿做您的母亲,还您这一世的恩情!”
颜拉开房门便要离开,女人起身想拦住她,却被男人死死地拽着:“这对她也是解脱!”
颜非拖着冰冷的身躯走在荒凉的山林里,她四处观望,想为自己找一棵合适的树。
她步履维艰,行至一片峡谷,脚下一空滚了下去,晕倒在一片河滩旁。
一个穿着盔甲的男人把她救起,带去了附近的一处山洞。
他看颜非浑身冰冷,以为得了寒疾,想到鹿血性热,专治寒证。
于是射杀了一只野鹿,放了血喂她喝下。
没想到阴差阳错救了颜非一命。
颜非跟着他走了三天三夜,水囊里的鹿血快也被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