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浆玉液琉璃盏,载尽人间愁万千。一朝入了秦楼馆,路柳墙花无人怜。”
苏槿借着酒意悄然落泪,她的诗,一字一句尽是悲戚,林牧心里莫名觉得苦涩。
“他说的没错,进了青楼再干净也没人信,真是可笑,明明寻花问柳的是男人,背负骂名的却是女子,这是什么狗屁世道!”
“你喝多了,跟我走。”
林牧拽着她起身,刚走了两步,苏槿就大喊着腿疼。
林牧一把将她扛到了肩上回了房,刚进门,就把她放在了桌上。
苏槿四下张望,迷离的醉眼看着林牧道:“我没醉,这不是我的房间,你把我带这儿做什么?”
林牧从抽屉里取出一颗解酒的药丸,捏着苏槿的脸,塞到了她口中。
苏槿却把药吐了出来,扭头在林牧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放开我!”
林牧瞧她神色慌张,皱着眉后退了半步。
苏槿心里好似被人割了数百刀,血淋淋地疼,从清风寨到迕远巷,她忍了许久的泪彻底决堤了。
她捂着脸痛哭不止,声音像利剑穿过林牧的胸膛。
“我哭一会儿就好了,你别管我。”
林牧缓缓走到她跟前,迟疑了许久,伸出手轻轻地摩挲着她颤抖的背。
“清白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只要是真心,女子的每一次都很珍贵。”
林牧本想安慰她两句,此话一出,苏槿却哭得更凶了,林牧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
苏槿扑在他怀里,泪水打湿了林牧的衣衫,他静静地站着,双手悬空,由着她搂着腰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林牧发觉没了声,低头一看,苏槿竟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林牧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上床,打开房间的机关,独自下了楼。
他端着酒杯穿梭在大堂,与这些神秘的客人推杯换盏,走到崔辰梁附近坐下寒暄。
“这位公子看着面生?”
一旁的李大人笑道:“青老板,这位可是今年春季殿试的头榜,崔公子。”
“失敬失敬,方才见崔公子跟我青坞一小丫头好像认识,莫不是崔公子的老相好?”
崔辰梁大笑道:“我倒想呢,人家野心大着呢,晋阳首富李家公子,此刻正花重金到处寻她呢,都进了青楼了,手都不给我摸一下,就让我给她那情郎带话。”
李大人笑道:“李家我知道,富可敌国都不为过,晋阳大半的铁矿都是他家的,这小丫头能瞧上你才怪!”
林牧紧握手中的杯盏,想到苏槿痛哭流涕的模样,竟有些心疼。
“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崔公子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横竖带句话的事儿。”
“我不带,我本来就瞧不上李昌彦,此女方才还敢打我,除非,青老板肯割爱,让她陪我一晚。”
林牧心里怒不可遏,但眼前这些人都是巷主招待的贵宾,于是悄悄离席,给晋阳暗卫营分舵下了追杀令。
翌日,宾客散去,苏槿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林牧的床上,桌上摆着醒酒茶。
于是立刻赶去后山寻林牧。
春雨如丝,林牧手执长枪飞舞,锋利的枪头划过地面,脆烈的声响环绕耳旁。
苏槿站在一旁看了许久,不忍叨扰。
林牧见她头发湿了,停了下来。
“今日下雨,晨练就算了。”
苏槿大步上前,手执银簪挽起了长发,看着林牧道:“你说的对,频频回望是会摔疼的!今日起,不必迁就我,再苦再累,这功夫我学定了!”
说罢走到一旁的空地上,开始练习身法。
整整两个时辰,林牧站在雨里陪着她,细心地为她指正。
为了感谢林牧的悉心教导,苏槿回了青坞后,亲自给他做了甜羹送到房中。
林牧看她趔趔趄趄,低声道:“去打盆热水来!”
苏槿忍着疼把热水端进了房里,却被林牧按在了凳子上。
林牧取下铜架上的帕子,泡了热水,递到她手中:“敷在腿上,凉了就换,每次半炷香。”
“我回去敷。”
“就在这儿敷,敷完给你扎几针,否则明日你下床都困难。”
说罢拉起了屏风,坐在一旁喝起了甜羹。
“我敷好了。”
林牧取了银针,走到她身边蹲下。
他的手上叠着一条丝帕,轻轻地托起她的脚跟,在她脚底和小腿各扎了几针。
苏槿不由自主地想起父亲,泪水在眼眶打转,倔强地扭向一边。
“想哭就哭,两个时辰的基本功,换作男人也得叫两天疼。”
苏槿低头,眼泪潸然落下,撞上他抬起的双眸。
两人灼热的目光交汇在一处,不约而同地躲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