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槿正在房里抄写清心经,门外却传来坞娘们刻意提高嗓门的讥讽。
“听说啊,这江南妓女最善蛊惑人心,这丫头定是得了真传!”
“就是!连凌少爷都整日围着她,还给她送吃送喝,很是殷勤!”
“凌少爷年纪小,一时被骗就罢了,我来青坞这么多年,可从未见青老板对谁这般上心!”
“谁让人家有本事呢?打宝那晚我可看见了,那个叶舒刚进门没多久,青老板也进去了,快天亮才出来,一女二男能干什么勾当?”
“一女二男?这么刺激?”
“是啊!青老板出来的时候满头都是汗,这女子可不简单呢!”
……
苏槿自顾自抄写经文,心底却笼上了一层愁云。
青瑶一进门就从袖子里拿出两团棉花放在了桌上。
“她们就这样,每次来了姿色好的姑娘,少不了排挤一番,你全当听不见。”
“随她们说吧,我不在意。”
尽管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微微皱起的眉还是出卖了她。
青瑶捏起桌上的棉团子,温柔地塞到苏槿耳中,捧着她的小脸道:“外人面前耍横,私下偶尔哭一哭也无妨,毕竟没有人是无坚不摧的。”
苏槿想起姐姐苏芫也常常捧着自己的脸,内心积压的思念和委屈如决堤的洪水,奔袭而来。
冰冷的心好似被人捏碎了一样,苏槿哽咽着说不出话,双手却不自觉握住了青瑶的手,片刻又松开了。
她不愿让自己被痛苦左右,更加不愿以弱者的姿态被他人瞧见。
除夕夜
青坞的姑娘们都去了后山看烟花,苏槿一人坐在房中饮酒作诗,享受难得的清静。
她提笔写道:北风凋残月,荧烛暖青衫。亲缘薄又浅,踽踽独向前。
林牧不喜热闹,本打算去密室,却停在了苏槿的窗前。
透过支起的窗子,见苏槿微醺的腮颊浅浅笑了一下,拿纸的手上,生满了冻疮。
他轻叩两下房门,命令的语气里藏着试探:“忽然想喝茶了。”
苏槿立刻藏起了酒壶,转动轮椅开门。
“我这就去煮。”
林牧看了一眼桌上的纸笔,“你在忙?”
“小师父让我帮他抄经书。”
说罢便要出门,却被林牧伸脚拦住了。
“我正好要去密室查阅典籍,去那儿煮吧。”
两人来到楼梯口,苏槿撑着扶手起身:“劳烦青老板帮我把它搬下去。”
她扶着楼梯,一跳一跳的,刚行至拐角,忽地被他轻轻抱起下了楼。
“多谢。”
“我不喜欢等人。”
林牧推着她走在长街上,寒风刺骨,苏槿的身上还穿着单衣。
林牧解下狐裘将她整个人围了起来,系在了颈后。
苏槿第一次觉得,眼前的街道仿佛变长了。
晦暗的密室里,熟悉的茉莉香沁人心脾。
苏槿坐在炉火旁,熟练地煮茶,冻坏的手因为发热奇痒无比。
“这个给你。”
“这是?”
“羊脂膏,我在里面加了当归、白及、红花和黄柏,治疗冻伤有奇效。”
林牧端起一杯热茶递到苏槿跟前:“迕远巷冬日漫长,刚来都会不适应。”
他的手腕上戴着一根红色的银索,与他虬劲有力的手臂并不相称。
苏槿想起小师父说过,此物名唤神捕索,是卿尘亲手制作的。
林牧在一旁把玩手中的杯盏,抬眸问苏槿:“你觉得叶舒这个人如何?”
苏槿心道:“看来还没忘了旧人。”
于是接过杯盏,抬眸道:“论姿貌,算是个翩翩公子。”
“我是说人品。”
“言而无信之辈,能好到哪里去?”
林牧又一次讶于她的通透和聪慧,忍不住盯着她张望。
苏槿心道:“难道说错话了?他定是生气我夸那叶舒是个翩翩公子。”
于是立刻端起茶壶给林牧斟茶:“您剑眉星目,英姿俊朗,又心地善良,我瞧着倒比那小白脸强。”
林牧听她一番吹捧,隔着面具偷笑,假意威胁:“你怎知我剑眉星目?英姿俊朗?”
他的脸越凑越近,隔着面具,苏槿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有一次你睡着了,我好奇,就看了一眼。”
她身子后缩着,晶莹的眸子仿佛融化的霜雪,水润剔透。
突然,后腰一空,向后倒去。
林牧及时飞出神捕索,将她拉起来,收回锁扣的一瞬,苏槿整个人被拉到了跟前。
“嘭”的一声,苏槿的额头撞上他的面具,刹那间红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