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徒儿!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凌一端着刚出炉的烤鸭递到了苏槿跟前。
“谢谢小师父。”
“师父跟你商量个事儿可好?”
“什么事?”
凌一从怀里拿出一本经书,笑道:“横竖你现在没事可做,替为师抄写经书可好?”
苏槿接过一看:“《清心经》?小师父为何要抄它?”
凌一立刻关上房门,坐到苏槿身旁,悄声道:“我练了一种功夫,哎呀…我实在张不开嘴,总之,爷爷命我每日抄它十遍,实在煎熬,好徒儿,你就替我抄了吧?”
“那你得答应我,待我腿伤好了,用心教我功夫,不可敷衍。”
凌一道:“那是自然,今后我每日还给你送好吃的!”
苏槿望着眼前十四岁的凌一,满眼赤诚,不经世事的模样让人羡慕。
想自己被困于此,虽不得自由,却见识了从前深宅大院里一辈子也难见的奇人轶事。
与其自怨自艾,倒不如潜心学习,伺机而动。
西北暗卫营据点被端以后,林牧彻底陷入被动,为了保存天工手的实力,命其他暗卫营分舵集体隐匿。
腊月十五 夜
临近过年,迕远巷闭门谢客,被困于此的人们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时间。
青坞的姑娘们常聚在一起吃饭饮酒,互诉衷肠。
苏槿本在房中小憩,却被青瑶和月清抬了出去。
她看着桌上的美酒佳肴,却怀念父亲为她做的长寿面,后悔当初只吃了几根就随意丢到一边。
坞娘们一个个喝了酒,抱头痛哭,说着伤心事。
青鸾却带了两个杂役进来,推了一个带轮子的木椅。
“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月蓉扭着细腰上前,当即便要坐上去,却被青鸾一把推开。
“这是青乐的,青老板说了,腿虽然断了,手还能使唤,每日的茶照煮,香照焚。”
说罢命人把苏槿抬上了轮椅。
苏槿随意地应和着,眼睛紧盯着轮子和椅子的衔接处,细细打量。
月清吃了酒,大叫道:“前年我摔断腿躺了两个月,可没这待遇。”
本是一句玩笑话,却把苏槿推向了风口浪尖。
月蓉道:“月清,你可得跟人家青乐好好学学,同样看话本子,怎得人家就学出门道来?哄得青老板悉心呵护?”
青鸾主动上前,推着苏槿走了两步道:“青乐姑娘可是青老板指定的贴身侍女,由不得你们嚼舌根!”
苏槿分明听出她刻意强调“贴身”二字,再回看,原本说笑的坞娘们也都散了去。
“今日月色迷人,劳烦青鸾姐姐推我到廊下赏月。”
青鸾瞬间变了脸:“你算什么东西?居然使唤我?”
“谁让我是青老板亲自指定的贴身侍女呢?青老板的面子,姐姐不给吗?”
说罢拎起一壶酒,挺直了身子,狠厉地瞪了青鸾一眼。
青鸾一脸怒气道:“你别得意!”说罢吩咐杂役把她抬到了廊下。
楼上围着许多人凑热闹,骂骂咧咧没一句好话。
苏槿回眸看了一眼,笑道:“戏做足了,姐姐的捧杀,才算用到极致。”
青鸾显然没讨到便宜,愤然离去。
苏槿却望着天上的圆月,满目惆怅:“真想你们啊。”
她仰起脖颈,将坛中的酒一饮而尽,喉中的苦涩不及心底一分。
林牧静静地站在走廊的尽头观望她的一举一动。
寒风骤起,稀稀落落地飘了雪,苏槿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生疏地转动轮椅,却发现轮子被一根细小的银丝卡住了。
“爹爹,江湖上坏人好多啊。”
她醉眼迷离,昏昏沉沉地睡去。
林牧解下披风,将她整个人裹起,抱着去了密室。
他抱着她走在迕远巷的长街上,飞舞的雪花钻进苏槿的脖颈,惊得她缩紧了身子,迷糊着睁了眼,她醉意深沉,一把扯了林牧的面具。
林牧压低了声音责备道:“别闹。”
苏槿的手冰凉刺骨,附在林牧的脸上,噎语道:“爹爹,你的胡子呢?”
林牧心里不知为何,像被人捏了一下,将她搂紧了些。
两人回到密室,林牧点起了炉子,煮了醒酒茶。
苏槿忽然从软榻坐起,像个孩子般大声哭了起来。
林牧一时慌了神,拍着她的背问道:“你哭什么?”
苏槿揪着他的衣领,委屈道:“我想吃长寿面,那么大一桌子菜,竟没有一碗长寿面……”
说罢挂着泪珠在林牧怀里睡去。
林牧忍不住嘴角上扬,心道:“分明还是个孩子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