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
我对于任务目标总是充满了耐心,假如我认为他们要死,那么他们最后总是要死的。
当然了,在任务期限内。
每张悬赏令都写着期限,过期作废。尽管悬赏还会再次发出来,但一个人是不能重复揭下同一个任务的。
我从来不给我揭下的任务再次上榜的机会。
年轻的时候,我的行事作风和如今不大一样。那时候我提着一把往生剑,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做起任务干净利落,当天接的任务基本不隔夜。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我身后总是追着一堆嚷嚷着要报仇的人,杀了他们?那不行,我杀人是要收钱的,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不杀他们?也不是一个杀手该有的作风,斩草不除根,给自己留后患。
官府那时候也花了大价钱四处通缉我,我一个靠接悬赏过活的人,也是被别人悬赏上了。
我喜欢过清净的日子,杀手是职业,任务之外,更要紧的是我自己的生活。
于是我的原则变成了,无论如何,不把任务跟我自己扯上关系,我和他们本就无冤无仇,等他们死了,也不要牵扯到我身上来。
我三十岁那年,往生剑断了。
从那之后,我不再用剑杀人,而是什么顺手用什么,从前嗤之以鼻的暗器、毒药,用得多了也是越来越拿手。有时候就会忘了,最开始,我是个只会用剑的人。
但是看到别人练剑的时候,骨子里的熟悉感就让我又想起来了。
中途停下来休息的时候,旁人都是围成一团,一边喝水一边聊天,或者躲开人群小憩一会儿,顾长君在安排好琐事之后,却还会找片空地练一会儿剑。
顾长君擅长使剑,但是宋仲义背后背的却是一把厚重的弯刀。
我问葛春:“怎么宋总镖头用刀,他女儿却用剑?”
宋仲义功夫不错,倘若他亲自教导女儿,顾长君也该用刀才是。
葛春摇摇头,她平日只管驾车,不会留心这么多。
箱子里的顾惜秀突然冒出头,“因为我姐的功夫是别人教的。据说她小时候那几年,宋伯父参军去了,我姐才几岁的时候就让我娘送到一个用剑的门派里学武了,等到十多岁才回来。”
小兔崽子一路上光听着我和葛春谈天说地,说笑不停,一个人闷在箱子里估计憋坏了,这会儿终于忍不住插话了。
我饶有兴致地问:“那你娘怎么不把你也送去?”
顾惜秀见接话的是我,有些不想搭理,但还是敷衍着说:“去那么远的地方习武有什么好的,我娘才舍不得我去。”
“是你资质不好,人家不收你吧。”我说。
顾惜秀仿佛被戳到了痛处,“你胡说什么?是那个门派自己倒闭了,再说了,我想习武,宋伯父就能教我,他还说以后要把他那把宝刀传给我呢!”
“哦……倒闭了啊……”我仰靠在箱子上,“那个门派里的人可真倒霉。”
我原先也是拜在一个门派里的,在我很小的时候,一个门派里师姐师妹众多,虽然练剑很苦,但是热热闹闹的也很快乐。
后来我师娘跟师门决裂了,让我自己选去处,跟着她,或是留在门派里。
一日为师终身为娘,我当然选择了跟着师娘。
我师娘是门派里的顶梁柱,那门派没了我师娘,后来似乎就渐渐没落了。
顾惜秀见我靠在他的箱子上,气得要来推我,但是又不想碰到我,只能支使葛春来拉我,“你快把她拉走,别碰我的箱子。”
葛春左右为难,拽了拽我,示意我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毕竟这是顾家的车队。
我直接一把攥住顾惜秀的手,他的手没攥过兵器,又在富贵人家长大,不用干重活,一点茧子都没有,十指纤纤,肤质细腻,美玉一般。
我赞叹道:“多好的一双手,光是摸着就舒服,像上等布料一样,比那剌屁股的草叶子强多了,下次再解大手就拿你的手来擦。”
说着我先拿着他的手背擦了擦我嘴边的口水。
“啊————”
顾惜秀猛地抽回手,突兀的尖叫声惊起了旁边树林的一堆鸟。
顾长君闻声收起剑,一面擦汗,一面过来问怎么回事。
我早把顾惜秀的手松开了,无奈地对顾长君说:“顾镖头,实在对不住,我是个粗笨之人,顾虑不周,我先前那事肯定是污着小少爷的眼了,少爷不想看见我是应该的,要不然我去别的车上挤挤吧。”
顾长君清楚自己弟弟的性子,反而对顾惜秀训道:“小秀,在车队里你不是少爷,也不是孩子了,别人没必要迁就你,要是待不下去还是早点回家吧。”
我心里是真的佩服顾长君,听葛春说,原来镖局里的人也叫她大小姐,但是她走镖时却不愿意听人这么叫,只让叫她“顾镖师”,后来是“顾镖头”,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