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居内外忙忙碌碌,正在打包着贵重器具,到处都是堆放着的箱子。
在廊下,安弘光正挥着手指挥,不断让人搬动东西,完全没留意到走过来的奚筠。
直到奚筠喊了他一声:“安叔叔。”
安弘光微顿,侧眸望见她,又很快闪躲着目光挪开视线。
“是阿筠啊。”他不自然道,“你是来当说客的吧,但很抱歉,这次无论你们怎么说,我都必须要走。”
他语速极快,焦躁和害怕毫不掩饰,像是在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般,让他不得不尽快逃离。
奚筠缓和语气,温声问:“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如果您这边真的遇到无法调解的麻烦,我不会阻拦你,还会劝纪总送您安全抵达机场。”
“……真的?”
奚筠诚恳地点点头,眼眸里一片温和澄澈,没有任何算计的光芒。
安弘光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道:“算了……我总归要和你说清楚的。”
在叮嘱管家继续忙碌后,他就引奚筠到他的茶室,从角落里取出落灰的茶具来仔细清洗。
他平时宝贝的那几套茶具,已经让管家打包好,就连茶叶也都只剩下次品的。
奚筠倒没什么,但安弘光本人看起来却很
嫌弃。
他将茶煮好,给两人倒好后,自己就没有碰。
奚筠不禁想起白老爷子。
即便不是什么上好茶叶,在他手里都能煮出花,还能品出许多不同的东西。
但安弘光很明显没有这样的耐心,他只是附庸风雅而已。
看着茶烟袅袅,安弘光似乎平静许久。
他缓声道:“前几天,季明来看过我,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惴惴不安的,安眠药吃了许多,也没办法安稳入睡。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做出的这种决定。”
安弘光眼角微微泛红。
想起他这儿子,他心中种种情绪泛滥,让他的平静隐隐有些皲裂。
“他和莫怀生走到了一起,警告我,让我去自首承担一切责任,或者是让我了结自己,否则他会借助莫怀生的帮助,让我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下意识地摸摸脖子,流露出深深的害怕。
抬眸看向奚筠,他哽咽道:“你或许觉得我这样很没用,但我真的怕,怕他会用各种方式折磨我,你不知道他当时看我的眼神究竟有多可怕……”
“我能理解。”奚筠连忙安抚,“人都是怕死的,谁都不会例外,何况您现在难得有安稳的生活,都没有享受几年,当然不愿
意被害得凄惨。”
“对、对,就是这样的。”
安弘光连连点头,哽声道:“我就是太害怕了,他告诉我,他已经联系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不能让我定罪,也一定能让我死……”
“这种情况下,我只有逃出国去,才能保护自己。”
奚筠沉默一瞬,道:“那您有没有想过,莫怀生在国外多年,会半点势力和人脉都没有吗?孟季衡忽然过来,会不会是逼你出国,想要你钻入他们圈套的?”
安弘光怔住,显然是没有想过。
他每每看见孟季衡,心里的恐惧就不能自抑,哪里还能思考其他?
奚筠语重心长道:“纪总虽然在外有企业,同样能做到许多事情,但肯定是不及莫怀生在国外生活多年了解得深厚,您确定您能在那种情况下保护自己吗?”
安弘光唇角抖动,一张苍老的脸庞隐隐浮现出崩溃:“那我要怎么办,难道要我等死吗?”
“安叔叔,冷静些。”奚筠道,“我和纪总会保护你,你不要担心。”
“可是……”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那边我们去解决,无论孟季衡想要做什么,他都不会成功。”
奚筠认真凝视着他,一字一句清晰道
:“只要您留下来,我们保证你不会遭遇任何危险。安叔叔,与其冒险出国,不如相信我们一次。”
“现在情况并不是最糟糕的,至少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能做的文章有很多,现在是我们占据上风。”
她认真分析着现状,时时拿出奚筝和他的交情来劝说,让他渐渐冷静下来。
“你们……真的能保护我吗?”安弘光仍旧忧心忡忡,“其实我知道,你们对我有很大的利用成分……”
“说句难听的,既然您知道我们需要利用您,那您就应该明白自己的价值。”奚筠道,“我们绝不会轻易放弃你这位价值连城的棋子。”
安弘光神情动摇,似乎被这句话给说服。
他垂眸看着茶水袅袅烟雾,再抬头看着这处他一手搭建的安雅居,眼眸里渐渐流露出不舍。
如果不是被逼,谁又想要远走他乡呢?
他都已经这么大把年纪了,时日无多,只想扎根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