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治。”
好半晌，白婉华才开口，嗓音如风干的旧木风琴，沙哑之间毫无生气。
林博士深深叹口气，人都惆怅了。
奚筠静静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去，只看着白婉华。
直到纪岱屿在她肩上轻拍一下，她才迈动脚步走入房间，开口道：
“林博士，辛苦您了，剩下的让我来吧。”
林博士回眸看见她，眼里都是浮现出欣喜。
紧跟着，就看到了奚筠身后的纪岱屿。
望进他深邃冷寒的眼里，林博士看清里面含义，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当是不认识。
他走到奚筠面前：“奚小姐，你可算是来了，快好好劝劝您母亲。她现在完全不配合治疗，我们给她打针，她就拔掉；给她喂药，她又不肯吃，连早饭都没有吃一点，这怎么行啊。”
“我知道了，让我和她聊聊吧。”奚筠轻声道，“辛苦您了，您如果有事情，可以先去忙。”
“也不忙，我现在最主要的事情，就是照顾你母亲。”林博士道，“你不要这么客气，快去劝劝吧。”
林博士再度叹气，愁容满面。
这么多年了，他的病人都是求着他治病的，哪有像白婉华这样
，明明都已经看到痊愈的希望，竟然选择放弃。
砸不砸他招牌先不说，到底是他的病人，如果真出什么事，他也不好受。
“林博士。”
纪岱屿不紧不慢地开口，将他视线给吸引过来：“我们出去聊聊吧。”
林博士谨慎地点点头，和他一同出门去。
心乱如麻的奚筠并没有留意到两人间彼此交换的目光。
她走到白婉华病床前，压抑着情绪缓慢开口：“妈……”
“别叫我！”白婉华厉声打断，忽然抬起眼，“你来干什么，和我炫耀吗？”
“……什么？”奚筠一怔。
“装什么傻！”她冷冷看着奚筠，眼里藏着怒火，“你明知道这两天发生了什么，却故意带着你的丈夫来……之前你每次来看我，怎么都不知道带他？”
“妈！”
奚筠眼眸里闪过慌色，匆匆开口截断她的话：“你不要乱说……而且，我没有这样的意思。”
白婉华冷呵一声，僵硬地扭开头。
刚刚她明明还是一副没什么精神，随时都要消散的样子，在被奚筠给激怒后，却有了一丝鲜活。
但这鲜活看着太冷，冷得奚筠心里发抖。
她紧紧注视着白婉华，强
忍着情绪，对她道：“算我求你了，不要再闹了好吗？你死了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地府、鬼魂……那都是古代的迷信！你死了根本见不到他！”
“闭嘴！”
白婉华阴阴冷冷的，用手紧紧攥住被子。
她眼眸有点红，怒语中带着哽咽：“你懂什么，你只知道工作，和他一样……根本不明白我在想什么，你们都是没感情的白眼狼！”
奚筠眼眸也红了，忍不住带出一点气：“我究竟是在为谁工作，难道你不知道吗！妈，我知道你很容易被这件事刺激，但你这样伤害我，真的好吗！”
“我又没让你救我。”白婉华冷冰冰道，“是你硬要我活着的，你和他都一样，根本不管我的感受。”
“这就是你的心里话……？”奚筠浑身发颤，失落又生气，“我可是你的女儿！”
“女儿？”
白婉华眼眸里闪过一抹极淡的怨怼。
她看着自己瘦得只剩皮包骨的双手，看着渐渐苍老的皮肤，泪珠不断落下来，带着她滚滚情绪。
“我宁愿没生你！”她话里带着悔恨，“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走上这样一条路。可他怎么就不想想我呢，难道我就
不重要了吗？”
“……你在说什么？”
奚筠怔怔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惧怕：“你这样说……好像他做这样的事，都是为了我一样，明明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白婉华冷笑一声，闭上眼睛没打算说话。
奚筠克制不住地颤抖，上前拉住她手臂：“你把话说清楚！”
“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白婉华抽出手臂，躺回床上，“我要睡一觉了。”
奚筠用力抿住唇角，死死盯着她的背影。
白婉华没有再说半句话的意思，只留给她冷漠的背影。
奚筠缓慢垂下眼，细碎发丝遮挡住她的眸光，只在她半张脸庞落下深深的阴影。
她用尽全力，将所有情绪都咽下。
有气无力道：“至少先治病，我答应你会把这次的事情查清楚，你就算是要去见他，也应该带着一个真相去见，不是吗？”
白婉华脊背微微一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