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声音极微弱。
只有细听才能发觉。
屋内二人同时一怔,谢明仪猛地咬牙,抽出腰侧软剑,冷声道:“看来他们搜过来了,我带你杀出去。”
他们现在正处于一家客栈。
谢明仪发现南荛的时候,本想将此事告诉荣昌公主,看是否能带南荛躲进宫,但转念一想,倘若是裴淩在搜查公主,只怕宫门口卫尉那关也难混过去。
且今时不同往日,天子不再是疼宠公主的父亲,宫内鱼龙混杂,也未必安全。
她才暂时找了家客栈把南荛安顿下来。
此刻正是傍晚,街道无人,他们搜到这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南荛唇色发白,眼睛睁得大大的,惊惶地偏头看向窗外。
她突然下定了决心,“裴丞相不会为难我,你撇下我自己逃吧。”
走不掉了。
谢明仪武功再高,哪里能打的过那些士兵?
南荛想了想,对谢明仪飞快道:“你就……把我绑起来,假装我是被其他人抓走的,你再蒙着面,悄悄从窗户离开,等裴淩来找到我。”
如果她真是公主,恰在这种关头有人救走她,一定会令裴淩生疑。
会不会怀疑到谢明仪身上来,南荛不知道,也不敢赌。
裴淩实在是太可怕了。
谢明仪断然摇头,“不行,奴婢怎么能放心撇下殿下?”
南荛朝她弯了弯唇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如果我真的是公主,那这就是命令。”
谢明仪无言。
许久,她才起身跪下,对着她恭敬地行了一礼。
“奴婢谨遵公主之命!”
-
夜色暗沉,天上飘摇着碎雪,宽阔的洛阳城主干大街上马蹄声一阵接着一阵,铁甲反射出银光,仿佛沉寂在水面之下的暗流。
若想搜人,夜晚会比白天更简单。
城中能躲的地方不多。
但有人把她带走了。
一想到她被人敲了脑袋打晕过去,裴淩心里便愠怒异常,眸底沉沉酝酿出冰冷杀意。
白天,荣昌公主车驾受惊一事也异常蹊跷,裴淩记得,华阳从前婢女而今跟随在荣昌左右,是以,宫门那边自有卫尉严格搜查。
便是一只苍蝇,都绝无可能飞走。
此外,便是搜查客栈。
狄钺带领官兵依次敲门检查,直到有一间迟迟不开,他猛地使力一踹,只见轰然一声,门被冲开。
屋内一片黑暗,只有窗户是打开的。
狄钺提着灯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到蜷缩在床角的人影,“快去禀报丞相!她在这里!”
裴淩闻讯赶来时,便恰好看到令他惊怒的一幕。
眼前的南荛软软倒在床上,手腕被绳索束缚着,满头乌发凌乱地披散在身上,微微露出的半张脸毫无血色。
她双眸紧闭,人事不省。
裴淩伫立在原地,久久未动,直至目光缓慢地掠过女子孱弱的身子,看到她尚且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
他骤然快步上前。
狄钺拔剑出鞘,裴淩接过长剑,轻轻割开她腕上绳索,又抬起手掌,轻柔地捋了捋她散开的长发。
指尖仍在颤抖。
他险些就再次失去她了。
裴淩揽着南荛的腰肢,将人紧紧困在怀中,又展开身上的鹤氅,裹在她身上,才把她打横抱起,转身冷然下令,“去唤女医来,即刻回府。”
他把南荛抱上了马车。
双眸紧闭、正在装晕的南荛,闻到来自裴淩身上陌生而冷冽的沉香气,不禁悄悄睁眸。
从她的角度,正好看到男人紧绷的下颌。
他把她抱得很紧。
她却觉得自己的心,还在不断下坠。
他果然,对她存有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