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当时多分到一块糕点的孕妇。
沅安芷快步走到摊前,把跌在地上的妇人扶了起来后瞧了好久,觉得没事后才看向推她的人。
推她的是个男子,看样貌正值青壮年,因为长期挨饿脸颊有些凹进去,面色也不太好。
此刻这男子正端着不足半碗的粥跑来摊前要个说法。
沅安芷对他有印象,今日上午来的全是老弱病残幼的百姓,正值青壮年的男子只有他一个,身体健全的青壮年男子在益州城内沅安芷都只见过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多都外出务工去了。
明明这样的男子应该是最能出力的年纪……
她看向粥摊面前立着的牌子,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类似于老弱病残幼可多得半勺粥的字样。
沅安芷抿了抿唇,刚上前一步就看见万俟珀蹭蹭蹭站到了那男人的跟前。
是了,万俟公子乐善好施,想来对这种事情也有一套自己的解决方法。
沅安芷站定在原地,就看到万俟珀一把抓着那男人的领子,给人抓到了跟前……
“来,你看看,牌匾上写了什么?跟我读,老弱病残幼,你占了哪样?”
说着,万俟珀一把抓起那男人的手:“你刚刚推人的时候我就瞧见了,这是握笔的茧吧?看不出还是个文化人,这点字认不全?有手有脚大家都出去务工你怎么不去?这个好年纪在益州守着自己的破文化和别人抢粥喝?”
沅安芷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她没想到万俟珀连手上的茧都看的明明白白。
她再去看那推人男子的窘迫脸色,就知晓万俟珀全说中了。
那男子虽然窘迫,但还是涨红着脸指着那孕妇:“那她又算那个?凭什么她就可以多得半勺?”
“她还怀着一个呢!肚里那个怎么着也得算是幼,按理说能打上两勺半的粥!怎么着,你肚里也有?”
男人发现自己争论不过万俟珀,也不想丢脸,端着那碗粥就走了。
沅安芷看矛盾解决,还是不可置信的看了眼万俟珀,她万万没想到用得是这种方法。
“这么小的茧你都看到了?”
万俟珀站回原位,看了眼小公主温吞好骗的模样,总算知道为什么谭连识要他跟着来了。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神仙。隔着大老远那男人就在看这牌匾了,若不是识字怎么可能遥遥的就往字那里认?我就随手一抓,嘿,没想到真是个文化人的手……”
沅安芷那时忙着想生辰的事,没注意这么多,哪怕真瞧见的应该也想不到这层。
……
晌午,前来打粥的百姓更多了,沅安芷刚有些忙不过来,就看到谭连识和何知府来了,身后还跟着绿溪。
今日沅安芷觉得知府宅邸有些东西实在是简陋,就把绿溪留在宅邸打扫和替换了些她带来的暖炉什么的,毕竟施粥也用不上她,就不必来白白受累了。
如今看到她,沅安芷不解的蹙眉:“你怎么来了?”
“谭相说殿下还未用膳,让我来替殿下一会儿,等殿下休整片刻再来。”
沅安芷望向谭连识,把施粥的勺给了绿溪,走了过去。
“累不累?”
沅安芷摇摇头,她头回做这种事,不觉得累。
倒是万俟珀凑上前:“你怎么不问问我?我很累啊!”
谭连识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看着被晌午太阳晒得脸颊通红的小姑娘,替她扣上了一顶帏帽。
“回去了,我让人煮了新的粥,等下午一并送来。”
沅安芷点头,正了正帽子,这益州中午的太阳属实毒辣。
她同谭连识并肩往回走时,听见身后传来何知府的声音。
那声音响亮的很,走出好远的沅安芷都听得清清楚楚。
“长乐公主为人良善,乐善好施,这才特来我益州为我益州百姓施粥……”
后面的话因为太远有些听不清了,只听到大片的“谢长乐公主”“公主良善”。
沅安芷侧目看谭连识,“是你同他说的吗?”
她从没和何知府说自己是谁,只说了姓沅,何盛况以为是“元宵”的“元”,一直“元姑娘元姑娘”的喊了好几天。
“是。”
沅安芷有些不好意思,小声的说:“我施粥不求他们谢我的……”
谭连识觉得小公主真是傻的可以,明明做这种好事却不想让人知道她姓甚名谁,他笑着没去看她,说:“殿下不求,但他们心里得知道,知道今日是谁让他们有一口饱饭吃。积攒起来的民心,在将来定是能帮到殿下的。”
日头晒得沅安芷嘴唇发干,她舔了舔嘴角,低头看谭连识步子迈的又大又慢,稳稳走在自己身侧。
“那他们可知道谭相是谁?”
“本相不信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