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谭连识就出发了,他终究没来得及看院里的海棠,有些遗憾,等他赈灾回府后,多半都要谢了。
马车到益州界内时,已经傍晚了,益州是个小地方,整个地方里都没有个住宿的,当晚知府就把他们安顿在了自己的府内。
说是知府宅邸,其实不过是个大点的住宿地方,京城内已经见不到这样朴素的房屋了。
何知府把手往自己的官袍上抹了抹,有些局促的弯腰道:“谭相,旱灾对农田影响实在太大,府内也没有银钱,吃穿用度只能从简,还请谭相不要见怪。”
何盛况不敢抬头,他已听闻这次朝廷又派了人来,几番打听下来,知晓这位丞相是个脾气不好的主。
只是先前那位周丞相连益州界内都不愿踏入,只是让下人来回传话,这位谭相至少住进了他的宅邸。
他新官上任至今已经三年了,前任知府不作为,只管自己作乐,民不聊生。
当时还在考取官名的何盛况想,要是自己当上了官,定要让百姓都吃的上饭,过的上好日子。
如今过去三年,别说当初的抱负了,他自己也已在心中弯了腰,快看不见未来的光景。
他努力多次,终于盼来了朝廷的目光,何盛况不知道面前的人究竟有什么能力,但他是自己和益州百姓目前唯一的希望。
谭连识站在那里看着对自己弯腰的人,他最近有点累,脑子慢慢的在那里转,良久后摆手回了内室,说:“何盛况,是个好名字。”
这知府宅邸确实是不太像样,当晚这房顶就漏了。
谭连识坐在床上,就听“吱呀吱呀”的脚步声在房顶上走来走去,吵得他睡不着觉。
然后“啪通”一声,一个身影结结实实的掉在他卧榻上。
那人把自己裹得乌漆麻黑,手里还拿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谭连识眯了眯眼睛,抬脚就把那人从自己榻上踹了下去。
“目四。”
目四推开门,看着屋内的景象。
谭连识躺在床上一副马上打算入睡的模样,床下……也躺着一个,还不停在摸自己的屁股……
万俟珀觉得自己的屁股快要被踹成八瓣了,他哀声怨道的从地上爬起来,顺势一屁股坐在塌上。
“我说你这屋子的屋顶和烂泥一样,怎么一踩就坏……”
谭连识皱眉,给目四使了个眼色。
“绑起来,扔柴房。”
万俟珀一愣,连退好几步对目四喊:“你别过来啊,你敢绑我,有你好受的!”
他只是打不过谭连识,这些手底下的人撂倒还是轻轻松松。
目四站在原地,他确实是不太敢。
“谭相这……”
谭连识头疼的要命,翻身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姿势入睡。
“他绑你,还是我把你踹出去?”
万俟珀一下不说话了,益州夜间太冷了,刚刚潜在屋顶上的时候他就在哆嗦,更别说赶出去过夜了。
最后他妥协的让目四绑住自己的手,大喇喇的跟着走去了柴房。
……
益州夜间寒冷,但是白日的太阳是实打实的。
一早谭连识就和何盛况出去了。
一路上,不管是路边乞讨的老人,还是颗粒无收的农田,何盛况都一个不落的介绍过去。
“本相记得,梁怀帝时曾派人赈灾,发放了耐旱作物的种子?”
“是,发了高粱和谷子种子,只是……”何盛况顿了顿,“只是当初是前知县在任,落到百姓手中时,不过能种三亩不到的量。”
再后来,当地的年轻人看不到希望,大多都出去劳作了,留在益州的基本都是些老人和妇人家。
都是聪明人,何盛况的话没说明,但是作物种子又是被谁昧去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那如今朝廷派下来的东西呢?”
潭连识尤记得沅明声派周贵幸去赈灾时,还批了一批米面粮食和新作物,可如今这当街百姓哪里是吃上饭的样子。
何盛况愣了下,实话实说:“在知县府的仓库里。”
他带潭连识去了仓库,拉开门,偌大的仓库里只看得到在角落里孤零零的几袋面。
“谭相,并非是我昧下了,是这几袋面连益州的老人都不够分,这才没有开仓放粮。”
“知道了。”潭连识头疼的烦躁,挥手让知府走了。
他喊来目四:“不要声张,你去查查谁贪得了这批粮食。”
治旱灾要的是时间,是一个漫长的工作。益州原本就干旱少雨,旱灾是常有的事,只是这次几月不雨,尤为严重。
梁怀帝时期,太子治水灾不利,疟疾肆意传播,引起了百姓不满,当时京内甚至都有动荡,沅明声是见过当时的场面的。
如今沅明声刚上位不久,最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