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的卫生所里就两张床,这会儿,都被徐来一家鸠占鹊巢。
徐来躺一个,她妈李红英同志躺一个,她爸和两个不争气的弟弟坐在她们娘俩的床边边。
高郎中都被挤得没地方坐了,只能一个人孤苦地坐在角落的小板凳上。
脚边还放了一壶热水,是刚刚用来给冲红糖水的。
李红英半倚靠在床头,也喝上了红糖水。才喝了一大口,就瞥见一旁口水差点滴嗒出来的小儿子徐冬生了。
“妈,我不喝,我懂事。“徐夏生喉咙吞咽了一下,嘴上却十分孝顺,“你身子弱,我只要你好好的。”
徐冬生:“?”
不懂就问,他哥是不是又拉踩他了?
“姐,你看夏生——”
他扭头就要告状,徐来反手把喝空了的碗底展示给他,“发生甚么事了,冬生。”
徐冬生:“……”好啊,都防着他,啊啊啊。
“好了好了,都来喝一口我手里的吧,可怜见的,你们跟着我这个没用的娘,长这么大连口红糖水都没喝过。”
李红英到底是心疼儿子的,硬生生从自己的碗里省下几嘴,给徐夏生和徐冬生尝尝味。
兄弟俩趴着喝上一口,幸福地差点流下小珍珠。
“妈,好喝!”徐冬生道,“奶不给我们喝,还骗我们不好喝像马尿。”
“老天奶开开眼哦,孩子们,你们跟着我这个妈受大罪啦。”李红英一左一右抱住他们痛哭起来。
欲言又止的高郎中:“……”
他几次想开口了,想问他们一家子无甚大事的准备赖在这里到什么时候。但都没插上话。
现在这种情形,他更不好插话了。如果他驱赶这可怜的一家人,都显得他有些不近人情了。
徐来看着她妈她弟抱头痛哭,也有些心酸了。演归演,但事实当真是那个事实,她们一家日子实在是太难了。
没有钱啊票的,多吃口饭就罪大恶极,甚至之前托她奶大肆宣传的福,在外面名声也不太行。
好吧,好吃懒做是真的,可在老徐家,干再多也吃不饱,挣再多工分她奶也不会把钱票给他们。还怎么干的下去哟。
他们大房确实坏,没有无私奉献的精神。徐来暗暗分析过,可能是他们遗传了徐老太兴风作浪的能耐,根子就是烂的。
心坏归心坏,徐来嘴甜,瞧着高郎中,她感动道:“妈,咱们傻人有傻福,这就遇到贵人啦。高郎中心好哦,咱们一辈子没喝过的红糖水现在喝上了,真好喝,呜呜。”
高郎中:“……”
驱赶的口,开不了一点,他太难了。
他弯了弯眉眼,努力让语气和气,“你放心,你只是营养不良,回去不碍事的。”
“我家来儿身体本来就弱,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哟。”徐大荣坐在徐来的床边,原本安安分分的,像个老实人,这会儿老实人突然激动,“来儿,你在这里待着,爸回去应付你奶,要打要骂随她,爸反正废人一个。”
他也不要竹篙子了,站起来匆匆就要往外走,跨着大步子,“啪叽”一下在高郎中面前趴下了。
高郎中:“……”
他错了,他就不该开口。
“叔,坐吧。”他把徐大荣扶起来。
徐来一家五口都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像是鸟巢里嗷嗷待哺的鸟。
高郎中:“……”扛不住,委实扛不住。
医者仁心,高郎中圣父病发作了:“你们是来瞧病的,我当然不会撵你们走,都放宽心。”
“我、我怕我们一家在这里碍你的事,耽误你给别人瞧病。”徐大荣嗫嚅道。
“不至于。”高郎中说道,“何况你们原本身子骨就弱,血糖又低,徐来还泡了水,就应该在这里继续观察观察的。”
徐来一家大为感动。
“谢谢高郎中,高郎中你真是好人呐!”
高郎中:“……”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等等,他原本不是要劝这一家人走的吗……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形势逆转了,变成了他劝这一家留下来?
他迷茫地抱住了身边的热水壶。
徐大荣关切地问候:“高、高郎中,你这是?”
“…………你们还喝红糖水不?”
啊啊啊啊此话一出,高郎中恨不得给自己浇一头水。他不正常了,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徐来知道,因为他善!
他们一家人都感动的稀里哗啦的,整整齐齐道:
“高郎中,你真是大大大好人啊!”
—
徐来一家在卫生所也就歇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徐小云就带着她弟过来了。
“我爸让我过来瞧瞧你们,看情况严不严重。没事的话还是早些回去吧,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