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东离开机房，去了财务室。
一时厂长竞选失足，并不代表他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人脉也如蛛网一般不堪一击到一夜破碎。
比如于越，就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新人。
于越毕业就一直跟着赵振东，死心塌地。
如果没有机房这一出，他会一直把于越放进会计组。
从财务室出来的于越表情紧张，“赵副，今天借着机房对账，我看到了这份合同。”
赵振东默不作声接过来复印件看了一眼，合同签在姓霍的名下。
只一眼，他就找到了问题关键：这是跟万鼎元签的合同，而且跟他的那份合同日期一模一样，都是经手金经理，连单价数量，额度都分毫不差。
白纸黑字看得明白。
季岚岚！
这个女人敢耍他。
她竟然背着他找姓金的签了两份合同，一份给了他的竞争对手。
作死的女人，真是他妈活腻歪了。
赵振东眼睛里几乎要滴血。
他把复印件捏在手里，整个小臂青筋暴起，狠狠砸在桌子上。
冷静、要冷静。
如果不是反复在告诫自己，他真想冲过去掐死那个女人……
他克制好自己，又叮嘱了于越几句。
“赵副，没有您提拔，我没有今天。您吩咐就好，我都听您的。”于越毕恭毕敬。
这一晚，回到大建胡同，赵家没人敢吱声，没当上厂长的赵振东反而比平时更沉稳。
晚上他四菜一汤照做，还费事地蒸了花卷，饭后端上来绿豆冰糕。
他给季岚岚切好西瓜，点好蚊香，悄悄去了书房。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赵振东故意磨蹭了一会儿，听见旁边院子有动静才推开大门。
就这样他很自然地跟霍枫城撞个正着。
“枫城，早啊。”
作为邻居，赵振东改了口，招呼打得也温顺和润。
跟霍枫城住隔壁，上班时一起出门这还是头一回。
季岚岚没打招呼，只微微颔首。
胡同路窄，三个人并行明显触肘尴尬。
赵振东把自己夹在中间，好像完全不在意，他笑着询问，“梁教授这会儿该下火车了吧？”
霍枫城简单回答着，却不好一个人先走。
眼看要到胡同口，赵振东突然一转弯，“枫城啊，你跟岚岚先走，我今天视察棉花地，去搭公交了。”
赵振东说完一抽身，只剩下季岚岚骑着车子跟霍枫城并排。
这是胡同口，很后街的人骑车汇聚过来，周围邻居很多人一个厂子，不远不近跟在他们身后。
两个人都看着路，谁也没说话。
刚一进厂，季主任跟霍厂长一起骑车上班的消息就不翼而飞。
这本来没什么。
中午季岚岚没带饭，去了食堂。
机房四个人一起。
季岚岚跟霍枫城刚并排坐下，对面的于越突然拉着另一个人说忘了件事儿，转身走人。
霍枫城来的时日还短，跟谁都是表面嘻哈热情，刚建起来的机房，又是在厂里，他自然跟季岚岚也犯不上冷着脸，带着笑说话，本来也自然大方。
可这个场景，难免被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一次两次是偶然，之后一个星期，于越一到午饭时间不是肚子痛就是突然有事儿，渐渐传出来了新厂长跟新主任头贴着头吃饭的闲话。
闲话始于食堂，本来也没人当回事儿，可它却没止于食堂。
一天傍晚，于越慌慌张张跑来说打印机墨盒碎了，等季岚岚赶到储备室，直接撞上了霍枫城，这一幕被刚好打开储备室门的老会计看见了。
老会计扶了扶眼镜，的确，在他面前：新厂长跟新主任关着门在储备室里头聚头。
之后，仓库里库存要录入计算机，主动加班到天黑的于越一个人录入结束，突然报告说电脑线被老鼠啃坏了。
季岚岚走进仓库，没看见老鼠，只看见了蹲在地上缠着破损电线的霍枫城。再一回头，两个人被传达室的大爷用手电筒照在了脸上。
打更大爷张了张嘴，他的确看见了：新厂长跟新主任一起头对头蹲在仓库角落里。
渐渐地，好像很多人看出来了各种苗头。
茶余饭后，工人们的嘴里多了各种关于霍厂长跟季岚岚的流言蜚语。
隔周的一天中午，几个领导视察车间，为了计算库存提高生产效率，季岚岚也在。
有几个人抱着饭盒，故意凑过来，嚼着耳根子。
“那个新厂长会不会不知道季主任是赵副妻子啊。”这起头的，怎么听都是故意的。
“怎么可能，就装的呗。抢了赵副的厂长位置，还打算抢人老婆？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