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振东握紧的拳头砸在桌子上,模糊视野里,映着的是墙上的挂历。
渐渐清晰:7月31日。
马上八月。
厂长候选八月底就定下来了!
赵振东咬着牙,他深吸口气蹲下身,重新捡起来了毛线球。
在厂子里,他从来都是遇事沉着冷静的赵副厂长。
不能这时候心乱,赵振东重新让自己平静下来。
得想办法,重新把她捏在自己的掌心。
瞥见桌角的车间清扫报告表,他突然有了主意。
不过得先解决这该死的毛衣问题。
钱包里只有两张大团结,远远不够。
想起来存折也一赌气交给了季岚岚,赵振东还是第一次在金钱上感受到了手头拮据。
他从来不抽烟不喝酒,用钱都是直接从家里取,并没有自己的小金库。
拉开办公室抽屉看了眼,过完中秋就是于翠花五十大寿,他提前准备了个银镯子。
犹豫片刻,他还是把镯子拿出去退了。
找了个偏僻地方的手工织毛衣代理店。
并没讨价还价,两百块花出去,是他两个半月的工资。
“大哥,你这赶的太急了,立秋五件,我得再找个织工。”店主拿了手工费,脸上乐呵,“要立秋一起交货吗?”
好一个季岚岚,根本做不完的量,原来她一开始就在算计他。
“不用。”赵振东拧眉,“我自己过来,两天来一趟,一件件取。”
他凡事算计的稳当,走一步算五步,小事上也谨慎。
回到院子。
到了晚上,收拾好碗筷,赵振东还是坐在院子里假装织毛衣。
院子里只挂着一盏摇坠着的暗黄白炽灯。
从外面回来的季岚岚,从他身边走过,好像笼罩在黑夜里的女神,她的影子被拉长,变形……
赵振东想着要跟她说话,还没开口,手一抖,一根毛衣针落下。
季岚岚停下脚步瞥了眼赵振东虎口上缠着的胶布,织成劳模也不至于把虎口磨破。
懒得戳破。
下午在杨大爷那儿从一个号称高手的棋手里刚赢来一对满天星狮子头核桃,是款罕见的文玩核桃品种。
季岚岚心情不错,手里揉着核桃,正慢条斯理穿过院子。
“岚岚,”赵振东停下织毛衣,擎着织针,讪讪笑着,“杨大爷又喊你去下棋了?这老爷子,一直以为自己是下遍胡同无敌手。遇到你,可是勾起了他的棋瘾……”
季岚岚漠然抬起眼帘,淡淡开口,“你有事?”
“……嗯。”赵振东喉结滑动,放下毛衣针,规规矩矩站起身。
赵振东:“岚岚,想不想回厂里?”
季岚岚停下脚步:“什么?”
赵振东深吸口气。
如果是以前,就问这一句话,这女人肯定感动地满眼泪花蒜捣子一样跟他点头。
他一直知道,之前她很想回厂子。
现在,他就是想让她去厂里。厂长定下来之前,一定让她天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就她现在的样子,白天在家里跟个佛爷似的;
偏偏出门又会装乖巧,跟邻居一团和气,背着他不知道在外面说些什么,如果乱说话,把他的事儿抖搂出去——眼看着厂长就要定下来了,不能这时候节外生枝。
思来想去,只有白天得把她弄到厂子里,随便安排点儿事儿拴着她才保险。
赵振东好生相劝:“你不想回去上班?”
季岚岚头都没回:“不想。”
她不想?
来不及多想,赵振东往前迈了一步,站在季岚岚旁边,陪着笑解释起来。
“岚岚,妈岁数大了,振华在家带孩子,这不是前几天闹了一场,我怕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白受了她们的气。”
季岚岚抽了下唇角,挺会的呢,还是怕我受气?
那两个人在她面前大气都不敢出,哪来的气给她受。
季岚岚轻嗤一声,抬腿就走。
赵振东赶紧追上来:“也不光是这个。我看你跟邻居们相处的挺好。可是白天年轻人都去上班了,估计那些大妈婶子们唠的家常嗑,你也不太喜欢。我怕你觉得无聊。”
季岚岚长睫抖了一下,清澈眼底薄凉,冷眼带笑,“不无聊啊。”说着她抬起手,掌心里两枚棕色玛瑙一样光滑的核桃在她白皙掌心里转了起来。
赵振东垂眸看了眼这两个一看就长得溜光水滑不简单的核桃,弯着嘴角陪着笑。这会儿没工夫夸核桃。
他赞许的目光落下,不敢抬高声调,但还是语气快了几分,“岚岚,我真的是替你着想!虽然这核桃是好东西,转着玩的还是大爷多,白天在工厂里都是年轻人,你可能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