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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大半个月没回来了,简依安的房间就像她离开时一样的整洁,应该是徐妈在帮她打扫吧。
简依安坐在床上,看到她藏在枕头下的那本《冰岛旅行手册》。
想到之前还妄想着跟舅舅一起逃脱了能去这里旅游,简依安的情绪十分复杂。
顾烈辛说的不是全错,舅舅的情人捅了她一刀,舅舅想要她的钱。
可舅舅要她的钱是生活所迫啊,他要养孩子,还要照顾恋人。
无论顾烈辛如何辩驳,他都是害死舅舅的直接凶手。
如果不是她执意想要逃跑,船难也就不会发生,所以,她自己是害死舅舅的间接凶手。
简依安捂住脸,任由泪水从指缝间溢出,忽然有些后悔在船舱上对舅舅说出那些话。
六十万都给舅舅又如何呢?她有胳膊有腿,不会养不活自己啊。
血缘关系是复杂又无法割舍,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在简家,外公会对她严厉要求,舅妈会迁怒她,只有舅舅,会把她扛在肩膀上带她出去玩,总是温声细语地安慰她。
舅舅不是完美的人,但是对她是很好的。
现在,世界上最后一个对她好的人,不在了……
简依安泣不成声。
正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却没有人声。
简依安知道门外是谁。
她擦了把脸,拉开门,顾烈辛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盘斑斓糕。
“安安……”顾烈辛喊她。
简依安眼睛还是红的,不想让他看见,便低着头:“徐妈说你给我献血了,谢谢你啊。”
“你好些了吗?”顾烈辛问。
“好多了,不用担心。”简依安说。
“我买了些斑斓糕,午饭的时候忘记拿出来了,你现在要吃吗?”顾烈辛问。
“谢谢你,我等会儿吃。”简依安说。
顾烈辛把斑斓糕放在桌子上,想拍一下简依安的肩膀,却又被她躲开了,他悻悻收回手,问:“要不要出去玩?海市新开了主题游乐园,有很多新的设施……”
“你想去吗?”简依安问,“如果是为了开导我就不用了,每个人都会有这一天的,只是时间或早或晚,我现在一时有点难以接受,过段时间就好了,谢谢你的关心。”
顾烈辛看着她,知道自己说再多都是徒劳,深深看了她一眼,叮嘱说:“我在书房,有事随时喊我。”
简依安点了点头。
房门关上,房间陷入寂静。
简依安失神地看向天花板……
那时她还小,还不懂爸爸妈妈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是什么意思。
后来外婆躺进冷冰冰的土地,和梨花树一起永远留在了冬天。
再后来是外公,她来迟一步,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现在是舅舅,在汹涌冰冷的海水里失踪。
一个亲人离开时,对一个家庭来说是一场浩劫。
可当家人接连离开时,剩下的那个人便会痛苦到麻木。
偏偏所有人的离去,她自己都是始作俑者,身上的罪孽再也无法消去了。
简依安像是溺在水中,任由悲伤的情绪冲刷自己。
她抱腿在地上坐了一会儿,脑海中想到那天夜里汹涌的海水,她忽然就想永远地沉溺进去,再也不要见到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