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的深处。
先是皱眉,而后舒眉,平静离开,什么也没有说。
......
风雪大殿门口。
阑离静静地看着身前近侍托着的那一只盘子,盘中是一只死了的寒蝉,只是大概因为人间大雪的原因,并没有变得很是难看,依旧保存着生前的模样,像是一枚青黑的小果子一样。
阑离伸手将那枚寒蝉捏了起来,看着放在掌心仔细的看着。
“这一辱,孤受了,然后呢?”
阑离的声音有着很是压抑的怒意。
令尹大人便站在一旁,平静地说道:“世人看见了。”
“看见了又如何?”
阑离转头皱眉看着令尹。
令尹缓缓说道:“再如何喧嚣的风声,终究还只是风声。君辱臣死,君辱民愤。至少,在当下人间,王上您才是这片人间的主人。世人见到王上这般忍受,心中自然不会安宁,用民心者,无非便是让他们生起情绪。无论哀喜,只要有了情绪,世人心中便会更倾向于王上。”
阑离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将那枚寒蝉重新放回了盘子上。
“再请寒蝉呢?”
令尹转头看向人间,风雪里的声音无比的肃冷。
“君王受辱而再请,悬薜院倘若不受,便要受人间微词而失人心。王上您要明白,不是所有世人都是有着坚定的立场的,一万个世人之中,只有两个相互对立之人,而大部分人,都是茫然地观望者。风往何处吹,他们便会往何处看。”
所以那些在最初抱着看笑话的人们,在听见了宫中传来的消息的时候,才会连笑意都敛去了,气氛喑哑,神色凝重。
为民之君,为君之民。
二者从来都是相互的。
阑离至此,也不由得在心中生出了一些凛然的情绪。
转头深深地看着身旁的令尹。
“爱卿曾经真的只是负责礼神祭祀之事的奉常大人?”
君臣不熟,这是人间极为罕见的事。
令尹抬手恭敬行礼,轻声说道:“此是先帝亲授,王上当年应该也曾旁观。”
奉常是九司之首,自然需要帝王任命。
阑离笑道:“爱卿应当明白孤非此意。”
令尹缓缓说道:“礼神祭祀,又何尝不是在观摩人间呢,王上。”
阑离站在风雪大殿阶前,平静地看着人间。
议事殿虽然不是人间高台大殿,但是终究也高于寻常之地,纵使宫墙深深,风雪磅礴,亦是可以远眺人间。
一直过了许久,阑离才缓缓说道:“所以悬薜院会如何做?”
令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书院亦非寻常之地,是以下臣不知。”
正是因为不知,所以那种处变不惊的应对,才显得极为震撼。
“但无论如何,悬薜院都是在为入京而谋求理由,王上只要不给他们合适的理由,他们便只能沉默在京外风雪之中。”
令尹很是沉着地分析着。
“神女垂观人间,世人都在看着京都。越是此时,越需要沉得住气。他们是乱臣贼子,而王上您才是神授之君。”
阑离听着这段话,看向宫中风雪高楼。
他已经许久没有去那栋楼中了。
“神授之君?”阑离轻声笑着。“或许是的吧。”
“听说那个寒蝉,是北方流云剑宗的大道之修,令尹大人觉得,倘若他真的不顾人间所谓的民心风声,强行入宫,提着剑站在孤的面前,你觉得神女大人,真的会庇佑孤吗?”
令尹轻声说道:“所以我已经命人将叔禾留下的那些南楚巫,带入了宫中,藏在了皇宫之中。”
三千刀斧手,也许被寒蝉砍作肉泥。
但是三千南楚巫。
足以让寒蝉死在宫中。
阑离眯着眼睛看着风雪,说道:“很好。”
......
令尹离开了皇宫,在风雪里毫无存在感的走着。
黄粱九司自然早已不闻于世人,反倒是更下级的京兆尹,成为了世人眼中的常客。
是以纵使他身上穿着那身古楚令尹之袍,亦是无人认得这便是曾经他们的奉常大人。
奉常大人自然不是什么神秘的人。
只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
大风治下,礼神祭祀,已成虚设,自然无人在意奉常大人是谁。
只是今日却是有人在那里等着他。
是一个模样丑陋的人。
令尹大人去年在假都闲逛的时候,也曾见过这样一个人。
只是很显然,当时的此人与现而今的此人,气质是截然不同的。
柳三月之事,假都之中,也只有陪帝与京兆尹稍有了解,是以令尹大人自然不知此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