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顺着喉咙而下,霍凝只觉得胸口处烧灼得厉害。
明棠应是考虑到他与蒋氏的关系不睦,怕明芙嫁入侯府受委屈。
他自不能因这点事便错过与明芙的姻缘,反正自小到大他如此上进拼命,为的也是摆脱那座侯府。
伍恩去屋中拿酒,万良又为他把酒碗斟满,“大人今日在明府,遭遇了何事?”
霍凝皱眉,不发一言。
万良眉头微拧,视线小心瞥向霍凝,忽然就福至心灵,领悟了出来。
只是另立门庭......
这件事怕是不好办啊。
“此事大人还是别想了,侯爷绝无可能允您出府。”
“且就算他同意,您双亲俱在却另立门户,与您的名声也不好。”
霍凝眸中一厉,“难道现在侯府的名声就好了?”
万良暗道果真猜得没错,这是被人嫌弃心里不痛快了。
收敛了面上的表情,万良道:“话不是这样说,大人如果当真自立了门户,难免背上不敬不孝之名,到时候谁家的姑娘敢嫁给您。”
“呵,不孝?长辈无德,兄弟不睦,搬出去住就是不孝?难道每日看着无德之人,凭着一个长辈身份锉磨自己枕边人的就是孝了?”
“若为了一个孝字,便任旁人如此作贱自己的女人,这个孝子不当也罢。”
霍凝语气中满满都是恼怒,万良不敢接话,偷觑一眼。
“你怎得不说话?方才不是伶俐得很?”
万良眉梢拧紧,半天挤出一句大人英明。
霍凝瞥了他一眼,未开口说话。
直至桌上的两坛酒都喝完,万良才听他道:“眼下不能自立门庭,那就分府别住。”
万良点头,长长地叹息一声,若都不行,还可入赘。
他这边借酒舒意的时候,明府的怀韫院中却是另一番场景。
“姑娘,今日大爷和大奶奶留了秦公子一起用午膳。”
栀言一边收着桌上的礼品一边道:“婢子方才听大奶奶院子里的那几个丫鬟说,那位秦公子生得俊美不凡,说是整个上京都寻不到那么雅致的公子。”
“秦公子不仅家世好,模样好,选得礼也是极用心,婢子瞧着这些胭脂水粉都是眼下最时兴的。”
桌上摆着一件雕刻有花鸟树藤的四层红木匣子,里面满满当当放着材质各异的发饰耳饰,及各式精巧的骨雕玉盒。
看着件件都价值不菲的物件,佩宁担忧道:“头次见面就送这么多的礼,会不会太过贵重?”
若是以后这门亲事成了倒还好,若是不成,收了这么厚的礼落人口舌倒怪难堪。
明芙懒懒地杵着下巴,摆弄着文具匣,心中闷闷地有些透不来气。
拾起桌上的丝线,明芙一言不发打起了络子。
拉着栀言往后退了几步,佩宁轻声问道:“这文具匣又是谁送的?”
栀言想了想,“好像是霍大人。”
佩宁挥了挥手叫她下去,大奶奶前两日倒是已经提过秦家的事,只是未料这人头一天登门便提起亲事。
那日大爷向姑娘提起的时候,分明说的是霍大人,到头来却换成了一个底细半点不知的人。
换做是她,心中也免不了要恼。
半下午的时候,王氏事情忙完便直接来了这边院子。
“今日秦公子登门的事你应当已经知晓,告诉嫂嫂,你是如何想的?”
明芙垂着眸,思绪繁杂,把打了一半的络子放进笸箩里。
她亦是不知,那日在亭下与阿兄谈完话,她回来确实很仔细的想了想。
虽是武肃侯府的后宅不尽人意,但上京凡大户人家,真正平安和乐的又有几家。
霍凝不是忍辱求全的性子,想来也不会让她太过委屈,所以下半生与霍凝这样洒脱随性的人绑在一起,她并无太大排斥。
可突然换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人,她不知此人德行性情同处事风格,心中不免又对成亲一事犹疑不定起来。
王氏问道:“你可是担心对秦公子不够了解?”
“秦公子方入京城,还有许多事要做,芙儿觉得成亲之事不必急于一时。”
“你考虑的嫂嫂都明白,之前与乐成伯府已经和离一次,这次选择定要慎重。”
王氏拍了拍她的手,“不过你也不必着急拒绝,再有四五日就是圣上大婚,届时兴许你们还有机会见一面。”
“若是以后见过了还是觉得当真不成,嫂嫂再开口回绝。”
明芙只得点头,想了想道:“芙儿刚才看到秦公子送的礼,那些珠宝首饰应当价值不菲,还请嫂嫂帮我还于秦公子。”
见她如此谨慎,王氏笑道:“秦家在江陵也算是大户,这点礼当不得什么,不过你若是不愿收,嫂嫂抽空给他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