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只正以肉眼见的速度下沉,船上却没有丁儿点声音。
也不见有人逃命。
这般安静,那下沉的倒似是条空船一样。
霍凝皱着眉,转身叫画舫朝客船的方向驶去。
客船船舱中包含明棠一家三口及十余仆从在内,共有七八十人。
此刻这些人皆是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船舱进了水,明棠被水呛醒爬起来咳了几声。
待回了一丝神绪,他才听到耳边幼女的哭声。
明棠下意识一把把女儿抱进怀里,这才看清眼前景象。
整个船舱里面的人都昏睡在地,地板上积了一尺余厚的水,船舱已经倾斜,桌上的茶壶杯盏等物,全都零碎地掉在地上。
头脑混乱一瞬过后,明棠狠力在脸上拍了几下强制自己清醒,又捧着王氏的脸晃了晃。
“仪儿,醒醒......”
“快醒醒......”
许是听到了幼女响亮的哭声,王氏猛地清醒从地上爬起,一双眼迷蒙不知发生了何事。
不及她反应,明棠便又是一把将女儿塞进她怀中。
自己则踉跄着跑去船舱门口查看情况,哪知舱门已被人用木板从外面死死封住。
水越没越深,不少人鼻腔进水被呛醒,船舱中顿时惊呼声一片。
安静的船舱中瞬时变得混乱,因着人的走动奔跑,船体亦是倾斜的更为厉害。
许多人站立不稳滑跌到角落,半张身体都淹没进了水中,不断扑腾着喊“救命”!
“夫人?”
王氏的大丫鬟黛鸢一手抱着船舱中间的柱子,一手拉着王氏防她滑进水中。
奶娘背靠在柱子上,从王氏手中接过孩子,一边拍着背安抚小姐一边哭道:“我的天爷,这可是造了什么孽?”
“这几日好端端无事,怎得临家门口了......”
王氏喝止道:“李奶娘,莫说不吉利的话。”
随行的家丁脱了鞋袜,同明棠一起撞门。
怎奈船身倾斜的太过严重,他们单是站稳就已不易,接连撞了十余下,也不见门有丝毫松动。
一时小儿啼哭之声,男女悲鸣及求救之声充斥了整个船舱。
明棠见撞门无果,便叫家丁先去救人,自己正在想辙撬开门窗的时候,忽听得外面一声冷笑。
“明同知,可还安好?”
明棠微微怔了一瞬,很快镇定下来,能这般称呼他的,必是熟人。
明棠抓着门上的凸起处稳定身形,“你是谁?想做什么?”
“到这时明同知还看不明白吗?我自是想要你的命。”
“为何?本官何处得罪了你?”
“你没有得罪我,你得罪的是整个汝州富户。”
“一派胡言!”
对于外面之人的说辞,明棠并不相信。
若当真是汝州那帮人做的,他们在船上同吃同住好几日,为何不选在偏僻的地方下手,反而是临近上京才动手?
且昨夜他因要谴家丁走陆路连夜赶回府报信,船只在码头停靠了一炷香的时间。
这人多半便是这个时候混上船只。
他虽只是五品同知,但父亲却是当朝首辅。
莫说汝州那群人有无胆量对他下手,就算真是他们,现在他已经困死在船舱,分明可以死得悄无声息......
这人出现的甚是多余,还如此话多。
更像是有人想假借汝州那帮豪强之名来除掉他。
明棠脑中一瞬间过了许多。
若是他死在此处,这两年在汝州所做出的成果几乎就会化为泡影。
父亲和圣上之前筹备的改革一事也将无从谈起。
想及此,他更加确信此人必是冒豪强之名,只是想不出现今的朝堂中还有谁会这么大胆。
画舫离客船只剩七八米的距离时,映在门上的影子突然不见。
随即便是哗啦一声响,一片竹筏掉进水中,又缓缓浮出水面,几道人影随即跳上竹筏,往岸边划去。
霍凝看了看四周,随手抄了一把船桨,在手中掂了掂轻重,觉得甚是满意。
竹筏上坐了四人,滑动的速度很慢,霍凝快走几步站在离竹筏只有几米远的边沿,用手中船桨直接掷翻竹筏。
竹筏上的人只觉猛地一晃,筏子一个不稳翻了个个儿。
霍凝只见上面的人扑咚咚滚下竹筏落进水里,待几人再次冒出头时,画舫已将竹筏挤在了客船上。
外面有人落水发出的响动,惊得屋中饮酒的人都跑出来,这才听到将沉的客船里哭喊救命的声音。
看着那几人在水中扑腾,霍凝翻过画舫上了客船。
在酒桌上喝至微醺的人霎时清醒过来,纷纷喊道:“霍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