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同她待到用过晚膳才离开,清静下来,明芙又想起上午时同霍凝的谈话。
尤其是那句每一人都不得独善其身,搅得她心烦意乱。
她一直生活在父亲和阿兄的庇护下,尚算顺遂安稳,便是与韩家和离一事,父亲和阿兄也未曾让她有过半分为难。
之前朝廷中的事,她所知朦朦胧胧,现在知晓情形,若仍坐视不理心中难安。
可她一介深闺,没有阿兄和父亲在,迈出大门一步都是难事。
佩宁见她闷闷地趴在软榻上一动不动,扶她坐在妆台前,取下头上白玉荷叶簪,伺候了洗漱,又点了安神香等她睡下,才轻手轻脚趟去了一旁的绣榻上。
沉香眼睛睁得溜圆,一点睡意也无,小声嘀咕道:“你说老爷这么久没有动静也便罢了,大爷年节时候也没说写封信回来,这府里府外偌大的事都要姑娘拿主意。”
“莫乱嚼舌。”
佩宁抻起脖子看了一眼明芙,心中亦是跟着烦乱,“大爷许是太忙……老爷,罢了,不提也罢…...”
“我瞧着姑娘今日心事重重的,心里也跟着难受。”
沉香努了努嘴,又絮叨了一句,见佩宁不搭茬,闭上眼心烦意乱地睡了。
一夜浅眠,大清早的时候,一匹快马入城,砰砰邦邦敲得明家的府门震天响。
待到里面人打开门,玉西言不耐烦地把手中包袱随意丢进门房的怀里,一个字也没留,策马去了皇宫。
燕熺坐在武英殿里,双手托腮,望着桌上厚厚的一叠折子眉头紧皱。
“主子,明公来了消息。”
汪春端着放信的托盘,轻缓脚步走到御案前。
燕熺接过,捏在掌中欣喜地一笑,方才打开。
“勿再念,不然老夫喷嚏打得停不了。”
上面寥寥几字,燕熺却是反复看了好几遍。
他从不知道没有老师的日子,会是这么寂寞。
汪春只见小主子笑得似个怀春少女,片刻后听他道:“主子,这信是玉家的小公子带回来的,他人现在正在殿外。”
“快叫他进来。”
玉西言进大殿行过礼,半晌没听到燕熺叫他起身,悄悄抬了抬眼皮,却见燕熺在朝他身后张望。
“老师怎没有同你一起回来?”
“明公尚有些事要做,叫我先回来复命。”
玉西言抬起头,将紧藏在怀中的密信交到燕熺手中,燕熺捏着厚厚的信封,眉头微拧,老师那人又懒又怕麻烦,若非极其紧要的事,绝不会有耐心写这么厚的一封信。
“你退下。”
待玉西言出了大殿,燕熺又挥手叫殿中的宫人都退了出去,收敛神色拆开信封。
“陛下。”
正欲取信,汪春低低地唤了一声,燕熺抬头,见霍太后已到了殿外。
极快地把信藏进袖中,燕熺面上撑起烂漫笑意往出迎了几步。
“皇帝何事笑得这么开怀?”
霍太后由人搀着进了大殿,攀着燕熺手臂,仔细打量了空荡荡的大殿几眼。
燕熺笑问:“母后怎想着过来了?”
“今日天儿好,本宫念着好几日都未见到你,便过来看看,可有打搅皇帝勤政?”
“自然,自然没有。”
霍太后方问,燕熺不觉看向桌上堆了厚厚一摞还未批的折子。
“国事繁重,皇帝还是要注意劳逸结合,切不可累坏了身子。”霍太后柔柔拍了拍燕熺的手,满面关切。
“母后所言,儿臣谨记。”
燕熺扶霍太后坐下,自己也坐在了一旁的椅子。
“本宫听闻,定远将军请旨丁忧,皇帝夺情了。”
“是,眼下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儿臣做的可是不妥?”
“这是朝廷中的事,皇帝自己做主就是。”
霍太后语气温温,想到什么,她笑着道:“本宫记得,皇帝今年有十八了吧?”
燕熺不明她问的意思,点了点头。
“皇帝现在已开始着手政务,朝中近段时间暂且还算安稳,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先迎一批新人入宫。”
“母后怎么突然想起此事?”
“也不是突然想起,早前就已经开始替你物色了,只是皇后乃一国之母,需得谨慎挑选,本宫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便没向你提起。”
霍太后就着手边茶杯轻轻饮了一口,“咱们北荣皇家子嗣太过单薄,皇帝除了担负着匡复社稷的使命,延续皇嗣也是同等重要的大事。”
“你如今已经到了年纪,是时候开枝散叶了。”
燕熺略沉了沉神色,他对霍太后的提议并不十分反感。
当年晋王叛乱,皇室中人几乎折损殆尽,皇家血脉太过单薄,稍有不慎,燕家的江山就葬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