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之危,亦是天下之危,上京城里的每一人都不得独善其身,只是多数人在预知灾难时,首先想到的便是寻找后路,为自己谋一个保全之计。”
明芙本已起身准备离开,听闻他的话,又缓缓坐下。
霍凝淡笑,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现今朝堂分裂,整个上京形同一盘散沙,各府有各府的算计,唯一能扭转乾坤之人亦不得现身。”
明芙知他最后所指之人是父亲,捏着帕子,一时没有应话。
霍凝知道她一闺阁女子,左右不了明正卿行事,便也不再言语。
二人静了片刻。
明芙心中还有个疑问,不知这位少卿肯不肯答她,思虑片刻后仍是问出了口:“不知少卿是否方便告知,兰家身后之人是谁?”
似觉自己问的太过直白,明芙未等他答,略低了头先自己琢磨。
女子的面上应是觉不好意思而染上了一层红晕,后宅女子言语多隐晦婉转,每句话中都暗藏机锋。明家兴许后宅清净,少了许多勾心斗角的缘故,她身上倒颇多了几分爽利之感。
霍凝微微一笑,便也随着她的性子直白道:“那人出自皇室。”
明芙闻言睁圆了眸子,眼中略带错愕。
现在北荣皇室中人寥寥可数,除了圣上,唯有赵王及他膝下几子。
捡起一块雪酥送入口中,霍凝尝过味道微微皱眉,喝了口参茶送走口中酸甜。
明芙叫栀言撤下,重新换了一盘梅子酥。
霍凝看着桌上口味清淡不少的糕点,暗道这女子真真是细心。
明芙见他又捡起一块,细细品尝,亦不打扰,在一旁静静等着。
方才那雪酥酸酸甜甜,倒颇是开胃,昨夜大费体力,早膳又是喂猫似的几个小碟。
见这人一块接着一块,吃得可谓豪肆,明芙不由看呆了眼。
“姑娘不吃?”
她仍呆着眨了眨眼,“方用过膳,还不觉饿。”
拾走盘中最后一块茶点,霍凝咔哧咔哧吃了起来。
明芙挪走定在桌上的视线,侧脸看向一旁,她从未见过胃口如此……如此之好的人。
待他将盘中吃食清空,明芙道:“南秦外祸未平,北荣又添内乱,若赵王当真有不臣之心,天下必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明姑娘所言正是。”
听闻此言,霍凝轻道:“当年天昭帝突然暴毙,留下口谕立皇二子孝宗为帝,晋王不满孝宗继位,称他得位不正,同正在戍边的晋王世子燕开诫大举反旗。”
“孝宗暴怒,密杀了与晋王府有来往的八位亲王,彼时赵王年纪尚小,保下一命,但被幽于府中形容废人,八位兄长皆死,他必是惶惶度日。”
视线重又落到霍凝身上,明芙道:“一个没权没势,还被幽禁的皇亲,必是尝尽了世间百恶……”
霍凝下意识顿了一息,随即又毫不在意地笑开。
莫说皇家之人,便他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子,自小也受尽冷落,挨打挨骂是常有之事。下人们惯会捧高踩低,人人都长着两副面孔,对嫡出的主子极尽奉承,对偏院那些不受待见的主子,也只当半个奴才对待。
好在他向来不是个喜欢沉溺旧事的性子,侯府那个位子他生来便是无缘,他也不屑费心力去争,本是天地广阔,道路千条,他闯得出来算他命中富贵,闯不出来便是他自己不济,该被人欺辱。
霍凝道:“虽说孝宗薨后,圣上登基不再幽禁燕琮,还赐了他赵王封号,给了他皇叔之尊。”
“可久经黑暗的人突然见到光明,有的会觉光明可贵,倍加珍惜。有的则是觉光明刺眼,将他那些原隐在黑暗中的屈辱不堪都显露人前,心中更加阴暗。”
燕琮为一己私利,勾连南秦朝廷,挑起北荣内战,丝毫不顾惜天下苍生,足见此人阴狠自私。
朝廷若是落在此人手中,于北荣绝对是一场空前的灾难。
明芙不由想起从乔家回来那日经过望月楼时,那双阴在暗中直直凝视着自己的眸子,手不觉又抓住裙子。
她略微有些失神,想到那阴鸷犀利的双眼,浑身不自在起来。
同霍凝点了点头,她拿起手边的书出了客院厢房。
回到怀韫院,明芙叫了金嬷嬷来,叫她留意黎氏那边动作,若是出府多叫几个伶俐的跟着。
金嬷嬷应下,同明芙叹了一声,“今早的时候,宋家送姑娘去了鹰衔峰上的清静庵,说是连头都剃了,宋家应是不打算再把人接回来了。”
明芙却无太多意外,“宋家若是不做的绝些,谢家又岂能揭过。”
“也是,宋氏毒杀婆母,宋家能护下她一条命,已是尽力了。只可惜了韩家那个孩子,没了亲娘和祖母,又有个不着调的亲爹和祖父,以后日子还不知怎过…...”
金嬷嬷啧了一声,冷笑起来,“老奴听人说,忠